第6段(1 / 2)

了。”我爸沉默良久,開口。

我也沉默,最終能笑得坦然,“嗯,以前吧,真覺得沒法想象失去你能給我的那些,補丁破服,窮鄉僻壤,日子哪還能過。可你放逐了我,我就看到日子的另一麵,我這人大概挺賤的,草根生活那麼自在。”

一片靜默中,我腆著臉,說,那什麼,我也不跟你開口要啥了,你就把包裏那盒巧克力,拿一顆給我唄。

我爸還真不含糊,真的隻給一顆,可憐巴巴的。

車停在路邊,他看著我打開車門,“你讓後頭那個追車的赤腳孩子別再跑了。”

我笑著,陽光普照,“我留下了,他當然不用再追。”

我爸哼了一聲,摔上車門,看都不想再看,那麼大一顆頭,醜死了,你就迷上他?

我把巧克力遞給石頭,我以後再也喂不了你好吃的糖果,這是最後的唯一的,我把它給你。

石頭骺著背喘氣,“我就知道。”

我這個人,以前沒愛過,心裏可能存的很少。

嗯,石頭舔著巧克力,走來摟著我脖子,那些愛,可以愛人的愛,我心裏有,我願意分給你。

12

蘆葦花,白絮綿綿,飄在小水麵。紫紅的桑椹果酸甜迷人,沿著蜜色的肌膚滑到鎖骨。

我躺在稻草地,石頭笑開寬寬嘴,麥穗編了鞋,騷騷……

“難聽死了!”他大字型撲打我,“不要這麼叫啊——”

“對了,說到這個,你的學名究竟是什麼?”我總得在死前,曉得老伴叫啥,怎麼說也算知識分子讀書人。

石頭黑著臉,扭扭捏捏老半天,心不甘情不願小聲告訴我,“……符騷。”

嗯,那什麼,有時候,人的全名不重要,記住代表性字符就足夠。

懂我意思,對吧。

“不要再叫了!我沒有學名,沒有!爹,我討厭你————”

13

我一直是你的乖孩子,即便那些年裏,你迷茫我膽怯。

《番外——俺終於進城lia~~~~~》

在一起的第五個年頭,我帶著石頭回家。

而所謂的家,已經是個空殼子。我留在冼河鎮的第四年,我爸那兩口子離了婚。

雖說原因是我爸搞上小秘書,可我無法說服自己絲毫不幹我事。

我不愧疚,但難免心疼我媽。

直到她跟著一做生意的嫁到美國去,臨行前來冼河鎮看我,身邊那禿頭老夥計,我一眼就討厭,“奸商,怎麼看都是!”

“你當你就是好人!”我媽惱怒地敲我腦門。

石頭遠遠地躲在一棵樹後。

“你讓他過來,”我媽回身打量,那顆大頭“刷——”地縮沒了,一雙泥巴手卻把樹幹抱得更緊。

我和我媽都忍不住笑了,“真的,讓他過來吧,氣也在這幾年裏氣完了,這一走,也不知道多久回來,”我媽深深吸氣,“讓我見見他。”

石頭用當初降了我的孩子心孩子眼,順利拿下我媽。老太太臨行前舍不得的變成他了,“城那個臭小子,不學無術,現在還變成窮光蛋,你可不能丟了他啊,除你沒人還要他了。”

“全國人民都稀罕我!”我震怒。

石頭歪頭看我,嗬嗬傻笑,“窮鬼哥~”

我說沒你這麼勢利的人了,以前看星星的時候叫人家小甜甜財主哥,現在我落魄了,你不能這麼擠兌人,“叫我名字來聽聽。”

除了剛認識那會兒,就沒再聽他叫過我全名,那含含糊糊的口音,說真的我挺想念。

石頭大臉漲紅,“啊啊”老半天說不出口,我媽受不了了,說你們繞了我年老體弱經不起這份刺激,“城,離婚的時候,你爸把房子歸了我,”她重重歎氣,摸出一把鑰匙放在我掌心,扭頭想忍,卻還是抱著我哭了,“兒子。”

那天晚上,石頭一直象小哈巴狗似的圍著我打轉,努力逗我笑,我交握雙手,感受著掌心厚厚一層老繭,是這些年的生活帶給我的。

我覺得這世上已經沒人能跟我比帥了。

這五年來,韶華流逝得不動聲色,鏡中的麵容日益剛強。高中畢業後,石頭不負眾望,考上了第一誌願,我送他去報道那天,簡直傻了,“騷,我還當你上了大學能進城呢……”

結果,他那學校的所在地,位於比冼河鎮更偏僻的郊縣,迎接新生的訓導主任一聽我那話,就不樂意了,推著鼻梁上的眼鏡說,這樣才利於學習,不會被外邊的花花社會滋擾。

這話我愛聽,我卑鄙得很,最好石頭永遠遊離於花花世界之外,永遠遇不到比我更順眼的人。

石頭就更無所謂了,他壓根不在乎城裏鄉下,他就在乎他的心上人,“財主哥,你一定要好好照顧香香,要多給它洗澡,喂飽它。”

“那誰來喂飽我啊——”我不要臉了,石頭紅著大臉傻笑。

至於我自己,本就不是讀書的料,失去我爸那座偉岸靠山,隻能灰溜溜地認命作凡人。所幸老校長寬厚,留我在學校,承擔一些文職後勤,雖和以往的少爺派頭沾不上邊,倒也穩定悠閑,周末就等著石頭坐校車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