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騷騷進城》作者:赭硯
(1)
操 娘 b,老子窩囊透了。
我站在冼河鎮上,透過一排排土掉渣的小摩托麵向鎮上唯一一所中學。
往前看去,街麵一整溜小店,玻璃台,塑木棚,暖水瓶和棉拖鞋不整齊的堆在外頭,灰灰地蒙著一層細泥,我咽了口口水,喉結處忍不住發出憤怒的咆哮。
土!
鄉下!
鎮上的人明顯被送我來的大黑寶馬車嚇住了,個個拖嘰布鞋站在路口上盯著,這讓我的虛榮心和表現欲空前的膨脹開來,一瞬間壓倒了被下放到這鬼地方的憤怒和羞恥。
他們注視我的眼神無法形容,要說膜拜可能過了點,總之是羨慕外加恐懼,有那麼點兒鬼子進村的意思,我跟小日本的區別就在花姑娘們沒往臉上抹煤灰。
我衝動的拿出側兜裏ck的皮夾,腦海中轟轟烈烈的幻想著一把把往空中撒新版人民幣的場景,那錢鋪天蓋地遮住了他們驚呼的臉,蕭蕭塵土中是我庸俗的張揚笑容,知道我歐葉城了沒?知道誰是這兒的主子爺了沒!
可翻開真皮夾層,那薄薄的幾張現金不能成全我的放肆,我爸既能把我下放,當然也想齊全了安全措施。
這一年,我十六歲。
從大上海被流放到這鄉下地方,切——真是鳥拉的屎都帶著股解放初期的味兒——之所以淪落至此,全因為我那位在教委黨政副書記崗位上掙紮了將近十年的父親,終於靠到了好樹,動用一切卑鄙無恥的手段,趕走壓在他頭上的山,晉升到了正職。
政客沒有白喝的茅台,當上教委黨政書記的代價是樹敵不少。
於是,為了保護我不受迫害,保住小命,順利為老歐家傳承香火,播種撒苗。
當然還順便給他撈點大公無私的廉潔名聲,我爸讓我媽含著眼淚收拾包裹,送我走上這條通往鄉土小鎮的光明大道。
離開之前,我對一哥們說,知道全中國最肮髒的地方是哪兒?改革開放了,公共廁所還五星級呢。官場,最肮髒的地兒就數官場!別看那些書記主任局長市長個個雪白襯衣,笑容和善,可一旦扒開肚皮,那晃子水,看不懂數你福氣,看懂了吐死你,九十九年吃不下早飯。
而我爹,即便不是主觀原因,也在長征途中,變成了這樣的人。官場上的作派習氣一招不拉,難得不應酬有空駕臨自家吃飯時,還衝我們娘兒倆麵笑皮不抽的“啊哈哈”幾下。
冊那,頂煩!
當然,這麼多年來頂著歐公子的名頭,也不是沒沾上好處,我骨子裏透著自私,又打小被奶奶慣壞,看到別人家孩子我就愛欺負,還頗有出息勁兒的鑽研心得經驗,扇耳摑摔背包那些充其量是入門級別1.0版本人氣指數一顆星,真要混流氓堆裏,上手用這個,是活該招人看不起。
真正厲害的欺負是一點點剝了對方自尊,讓他見到你就抬不起頭,還得想盡辦法討好你,你比他親爹還親爹,那叫挖心,特過癮一事兒。
為將這獨門武功發揚光大,我還配套鑽研修煉了“鼻孔朝天法”、“語出譏諷法”、“話中帶刺法”、“麵無表情法”等數十個旁門左道。
每天苦練不止,方方正正挺好的麵皮上,吸取日月精華,散發出無法遏製的黑氣,衝這邪勁,我媽沒給少買娃哈哈果奶鈣爾奇d片,灌豬似的給我補身子。
我就偏愛那股惡霸十足的陰陽怪氣,直到某天傍晚和小妍家的卷心菜在弄堂口偶遇,卷心菜是條肥狗,肥到沒有脖子更別提腰身了,它一見我,就嚇的四蹄亂刨,瘋狂逃竄,我自信已達孤獨求敗的境界,從此收放自如,心思再陰暗,臉上依然正氣凜凜和風撫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