腰,完美的身材。
和我以前猜想得一樣,果然是禍國殃民。
“父王,兒臣過去了。”他看了看遠處飄在海麵上的巨大浮冰,折射著七彩星光的冰麵上,將要參加唱月儀式的學生都已經站在了上麵。
忽然想起來,當初陪洛卿來參加唱月儀式的情形。
我給他整了整衣領,然後拍了拍他肩膀,“去吧。”
他化出淺金色的長尾,向著浮冰遊過去。我總覺得他的尾巴跟別人似乎不太一樣,更長一些,不論是鰭的形狀還是尾尖的形狀,都不太象魚,反而有那麼一點像龍,遊起來的時候金華流轉,瑰麗而優雅。
難道人鮫混血,生出來了個變種?
不過好在沒有太多人在意,隻說是王子得天獨厚,與眾不同。
唱月儀式開始,學生們的歌聲依舊是那樣純淨,好像是冰川深處湧動的泉,不沾一絲塵世的瑕垢。在這歌聲中,天上的雲煙忽然散卻了,一輪沒有半絲缺憾的銀月懸在中天,皎皎銀輝灑遍蕩漾起伏的海麵,一切都靜寂下來,一切靈魂都得到安寧和慰藉。
在那群年輕的麵孔中,我看到我的應龍微微揚起的頭,在那麼多道聲音中,我找到了他那一道,華美而高亢,像是天幕中颯然綻放的煙花,奪取所有目光。
禺強,我們的孩子長大了。
你,什麼時候回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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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應龍四十五歲起,我就開始教導他如何處理各種政事,他學的很快,比我聰明多了。所以到他成人之後,我漸漸把國事交給了他。
此時朝中基本已經換過一撥人了。許多老臣都已經告老還鄉,包括宰相和大司馬。新被提拔上來的官員漸漸開始接管重要的職位,有時候坐在龍椅上往下看,看到一片年輕的臉,然後就覺得自個兒歲數大了,十分不爽。
十年後,應龍七十歲時,我把王位傳給了他。
他登基那一天,我留了封信,然後自己騎上海豚,從海王宮後門遊了出去。沒有帶任何隨從,隻有簡單的一包行李。
海流從臉頰兩邊擦過,我深深地吸一口氣,聞到無邊無際的浩淼氣息。
回過頭,沿著北溟山向下鋪開的北溟城在一片深藍之中閃著炫麗的光,數屢巨大的光柱交錯著照射在它身上,升騰起一陣陣輕盈的煙。
隔著這麼遠,我卻仿佛聽見了從太平大殿中傳來的震耳欲聾的“萬歲”。我猜想應龍現在一定正穿著用五色絲秀成的金絲鮫綃禮服,頭上戴著海王冠,端正地坐在龍椅上。
他是個聰明的孩子,我沒什麼可擔心的了。
這麼想著,我感覺自己好像咧開嘴角笑了笑,然後從喉底發出一聲尖銳的呼哨,海豚長鳴一聲,向著滄瀾深處奔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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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軒轅國附近的海岸邊搭了一間小茅屋,不遠的地方有一個小漁村,村民都是十分純樸善良的人,最初見到我的時候都跟看見怪物似的,但因為我總能低價賣給他們難得一見的大魚,有時候還能用低得離譜的價錢給他們幾顆珍珠,甚至是鮫人淚,久而久之他們就跟我越來越熟,最後那些年輕的漁民甚至都把我當哥們兒了。他們甚至邀請我搬到他們村子裏去,但我以喜歡安靜為由拒絕了。即便如此,村裏的小孩兒有時會到我那兒去玩兒,我也就時常拿點海裏的小玩意兒逗逗他們。
每天出去捕點魚,有些留下,有些拿到村子裏去換點東西,生活悠閑無比,悠閑到讓我懷疑曾經那些打打殺殺都是上輩子的事了。
有時候到村子裏去,看到男人們扛著漁具去打漁,女人們蹲在門口洗衣服,男孩們追逐打鬧,女孩子在一塊兒踢毽子,老人們三三兩兩湊在一塊兒下棋聊天兒,每個人臉上都帶著單純的笑,每一份快樂都如此純粹,就覺得自己之前那麼久,好像都白活了似的。
在這兒,沒有人知道我是神識,沒有人知道我是海王。他們以為我就是一個迷了路的鮫人,找不到家,所以就在這兒安家了。有時候他們會給我送來點難得弄到的“好東西”,比如甜窩頭糯米什麼的。
應龍很快就找到了我,但並沒有勸我回去。他來的時候,身邊隻跟了一個貼身侍衛,看到我住的地方,微微皺了一下眉。
我一看就笑了,“你剛才那表情跟你娘特像。”
他沉默了一會兒,問我,“母後回來了麼?”
我說,“他會回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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