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看看他!”陸卿衣掙脫開他的手,掀開被子就要下床。
“卿兒!”黃藥師沉聲喝道,扣住她的手腕,眸光沉靜看著她。
陸卿衣被迫轉身,咬著嘴唇神色慌亂,“師傅,我想去看看慎兒!”她極小聲的說道。
黃藥師看了看她,過了好一會,才一聲歎息,“好罷,我陪你一塊去。”順手為她披上外套,牽著她的手來到隔壁房間。
就著透過窗戶薄薄照進來的月光,陸卿衣蹲在慎兒小小的床邊看著他,怕伸手碰觸會驚醒他的好夢,隻是微微笑著看他含著食指好夢。過了很久,腿都有些酸澀了,她卻隻是換了個姿勢,仍舊看著他小小的臉蛋。
黃藥師在她身後碰了碰她的肩膀,示意她可以回房了,卻不想她趁機拉下他的身子,讓他一塊陪著自己蹲著。
握住她的手,黃藥師沒再說什麼,蹲在她身旁,順手也將她摟在懷裏,一手輕輕拍著她的背脊。她轉頭朝他一笑,便又專心看著兒子,沒一會兒,她便靠在他身上安靜入睡,他靜靜看著她,心中苦澀到不是滋味。
自從華山回來之後,她便半夜時常驚醒,唯有見到慎兒安好,才能再次入眠。他也曾經攔著她,不讓她半夜來來回回的折騰,她也不和他爭執,最後隻是睜著眼睛直到天明,雞鳴三兩聲,太陽才剛出頭,她就會起身問他,“現在可以去看慎兒了吧?”他無法再攔她,隻能一天又一天的重複。最後他也隻能妥協,再碰上這情況,便陪她一塊看著。
即便是知曉原因,他也不知該如何去幫她脫離這夜夜的噩夢,隻能伴在她身邊。
輕柔的將她抱起身,也不回房,卻是將她放在了慎兒的床上,重新拿了床被子,將兩人都密密蓋好。慎兒的床鋪雖小,卻還是容得他們母子兩人的,隻是若是他也睡上,便嫌太過擁擠了。
他也不離去,隻是坐在一邊,靜靜守著這對母子。
距離華山上那夜,已經過去整整三個月了,桃花樹的枝頭撐不住那盈盈一握的春雪,消融在了泥土裏,隻是陸卿衣心中的陰影卻從未消退一分……↙思↙兔↙在↙線↙閱↙讀↙
那日他身受重傷,她雖是傷勢不重,卻是受了太大的驚嚇,隻是那傻孩子硬是撐到了下山,才昏了過去,之後身子便一直不大好。
最幸運的,卻是他懷裏的兒子,僅僅是受了驚嚇,身體上卻絲毫沒有受傷。天可憐見,他受的那些傷也毫無怨言了。
他多年習武,身子底子自然是好的,即便是歐陽鋒蓄力一擊,表麵上也看不出他有任何不適。隻是他自己卻曉得,半年之內,怕是他不能動武了,女兒亦看出他神色不對,才堅持隨著他們回了桃花島來。
黃藥師無聲歎息,在床邊站立,幾度伸手欲推開窗,卻始終顧及著床上睡著的母子,怕是晨風太涼,讓他們惹上風寒而罷手。
第二日中午過後,陸乘風照例抱了彎彎過來玩耍。
“卿兒還好罷?”陸乘風這句話幾乎成了見到女兒的必問之語了。
陸卿衣溫順搖頭,接過黃藥師一邊遞過來的溫茶捧在手心喝了一口。彎彎在陸乘風懷裏不斷掙紮,想要下來。
陸卿衣看小姑娘很是不耐煩,便對著父親笑道,“爹就讓彎彎下來玩罷,省的你抱著也累人。”
陸乘風苦笑一聲,他哪裏是想抱著,他不過是怕彎彎又爬去要她抱罷了,卻還是依言放下彎彎,認真的對著她說,“不許去要姑姑抱。”
彎彎似懂非懂的朝他眨巴眼睛,一轉身便跌跌撞撞朝著慎兒的床鋪跑去。
“爬……”小短手小短腿揮舞著卻爬不上去,彎彎皺著小臉很是懊惱,圓圓的大眼睛可憐兮兮的看著一邊的黃藥師,那個是姑父,她還記得的,雖然好凶,可是婆婆和公公都說他很好很好。
黃藥師眯了眯眼睛,走過去將她抱到自己兒子身邊,任這兩個孩子好似十年八年未見一樣摔到了一起去,小手牽著小手,小臉蹭著小臉,撩起袍子,順便坐在一旁,有意無意的擋著他們總是出格的手腳。
陸乘風自是心憐的看著女兒,似乎每次女兒與他分離,都會或多或少的遭罪。“那次我難得出門談生意,你從後山摔下來;後來你與師傅離島,被歐陽鋒一掌;之後我離島去看冠英,你又是恰好生了慎兒,這次……”陸乘風自從見到她蒼白消瘦回島開始,頭發都不知道白了多少根了,就連彎彎甫一看見,也是幾乎認不出她來,直抱著他大哭。
“爹爹莫擔心哩,照著爹爹這麼說,卿兒一輩子跟著爹爹就是了。”陸卿衣臉色透著健康的粉色,笑眯眯取笑自己父親。
“這是什麼話!”陸乘風佯怒的拍了拍她的手,又歎息一聲,“我也老啦,就呆在桃花島等著進棺材啦!”
“這是什麼話!”陸卿衣學著陸乘風的語氣說道,“爹爹還年輕哩,說什麼死不死的。”又故意用輕鬆的語氣說道,“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嘛,所以爹爹就別擔心啦!好好等慎兒長大,娶個媳婦回來孝順您老人家!”
陸乘風歎息說道,“你倒是會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