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C市東區機場門口,一輛輛的士整齊停靠在專用車道,靜靜等待著下一航班的乘客到來。

老王坐在出租車駕駛座上,兩眼放光地盯著出入口。老王開出租車十年多了,這兩年開始專做機場生意,對東區機場每一班飛機的到達時間大概都清楚。他知道下一班是荷蘭飛中國的國際航班,希望運氣好能搭個老外,好宰啊。

不過看來老王今天要失望了。等前麵一輛的士開走,老王啟動車子,把車開到最前麵的登車口,廣場那邊遠遠地走過來一個年輕人,個子不似外國人那種魁梧,但也不算矮,身上牛仔褲配一件深紫色大開領線衫,裏頭一件襯衣,穿得倒是很英倫風,行李也不多,就拖了一個小皮箱。

老王一眼就瞄到那小夥子一頭黑發,心裏不由得失望起來。走近一看果真一張東方麵孔,但皮膚很白,眼珠是藍色的。老王心中又燃起一線希望,殷勤地下車幫他把行李搬上車,又瞥到他小皮箱上的LV標誌,心中一喜,有錢人啊!老王用中文跟那年輕人搭訕,年輕人卻不理他,老王想大概是聽不懂中文,就不再說了。

等他坐進後座,老王也鑽進駕駛座,發動車子先開出機場,望著後視鏡裏的人,試探著問:“小夥子,去哪啊?”

後座的人聽到老王一口吳音,微微皺了皺眉,從口袋裏逃出一本小本子,咬下記號筆的筆帽,低頭“刷刷”寫起來。

老王剛想用自己僅會的幾句英語再問一遍,就見他笑眯眯地拿著那本小本子伸到自己麵前,本子中央用細黑筆寫了一行清秀的字:“麻煩到XX路VIVI咖啡館。”

老王一愣,原來是個中國人,還是個啞巴,難怪在機場搭話他一直不理自己呢,耳朵大概也是聾的。這麼個帥小夥子居然是殘疾人,哎,可惜呀。老王往後看了一眼,搖搖頭,心裏這麼想著,卻沒意識到自己把心裏想的都說出來了。

於是就見後座那人“唰”地把本子收回去,翻了一頁,換了記號筆粗的那一頭,在本子上吱吱嘎嘎寫起來。

那人寫完,麵上仍舊笑眯眯,雙手托著把本子遞給老王。

隻見本子上一行與眼前青年溫順俊秀的相貌極不相符的粗黑草字,又大又誇張,霸滿了那一頁紙,張牙舞爪地寫著:“老子聽得見!!!”

老王一聲驚呼脫口而出:“歐賣糕得!”

咖啡店的小老板

作者有話要說:捉蟲修改╮( ̄▽ ̄")╭

市中心西街的VIVI咖啡館在C市可以說很有名。

店內格調高雅,裝修布置充滿了濃鬱的西歐氣息,更難得的是老板煮咖啡的技藝堪稱一絕,每一杯咖啡都手工磨煮,濃鬱香醇,連內行人都覺得無可挑剔。

因此店內時常盤踞了眾多小資及SOHO一族,是有錢人裝BILITY和窮小子難得揮灑明媚憂傷的最佳地點。

而VIVI咖啡館的老板在C市也可以說很有名,至少在整天盤踞在咖啡館內、憂鬱無處釋放的文藝青年之中相當的有名。

你能想象在這些還沒有淪落成為GAY的男人快發黴病變的生活中,突然走來一位長年穿著繡花棉布襯衣、有著海藻般卷曲的長發、蒼白瘦弱卻倔強的身影的情形麼?那就是老板站在吧台後默默煮咖啡時的感覺。她以斷崖上一朵傲然綻放的玫瑰般孤芳自賞的姿態秒殺各路群雄,追求者排到西街以外,自己卻渾然不覺。

要是這樣你就覺得這位老板多脫俗多孤獨多安妮多杜拉斯你就錯了。其實她是個地地道道的俗人。你要是問她最喜歡什麼,她準會白你一眼,轉身拿著噴壺給吧台上一排仙人掌澆水去了。

咖啡館正中靠牆的地方是個原木吧台,吧台很長,擺著一罐又一罐各式各樣的咖啡豆,當然還有蛋糕小食等,但最搶眼的還要算吧台上一排造型各異的仙人掌,正常人會說老板奇怪,但文藝小青年卻能從仙人掌今天又掉了幾根刺、多長了個瘤中體味出老板孤寂倔強的個性和獨自舔傷的落寞。

其實這都是屁話。你要是問老板為什麼種仙人掌,她一定說便宜又好養,如果心情好她還會指著那一排仙人掌告訴你:這是來錢一號,那是阿富二號,旺財三號,五百萬四號,六合彩五號……

好吧,我們的重點不是這位脫線老板,而是新來的人氣小老板。

新來的小老板是老板的弟弟,叫沈蔚,而他姐姐,也就是老板,叫沈薇,所以咖啡館才叫VIVI嘛。

小老板是歸國華僑,雖然不能說話,勝在長得很帥,皮膚白白眼睛大大鼻梁挺挺,而且還是個混血兒,一對天藍色的眼珠比馬尾藻海裏的水還要清澈。

小老板不會煮咖啡,烘焙蛋糕卻很有一手,再加上他帥帥的造型,把他放在店裏簡直就是一尊天使擺設。

看他高貴的出身——大概因為眼珠是藍色的,憂鬱的過往——這個不知道怎麼看出來的,還有看著就讓人心疼的小瑕疵——不會說話,全身上下都是賺眼淚的必殺技。他就像烤爐裏的火一般,轟地一聲,把店內所有文藝女青年的激情母愛一股腦兒全點燃了。

隻是她們注定要失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