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聽過這句話，季和明白這名少年與他父親所持的態度不同，眼梢帶著友好的笑意，用Y國語回了一句：“你好”。
那名少年沒想到季和會有回應，表現得比剛才更激動了，兩隻腳在地上劃著拖鞋，恨不得一下子越過櫃台，拉著季和聊一會兒。
季和怕被纏上，隻好連忙快步走出了旅店。
季和一個人站在街頭，看著三個人如同雜耍般，騎著一輛摩托車呼嘯而過；穿著特色服裝頭頂重物的女人眨著濃密的睫毛，不時向自己投來新奇的眼神。地方熱鬧清貧，白日掩蓋住了黑夜的罪惡。
怪不得這裏的人總是一言不合就跳舞。
季和記著沿途的標誌性建築物，慢慢地朝外麵走著，渾然不覺身後卻有兩個人緊盯著自己。
“就是他？”
萬冷冷的問道，他身旁站著的正是昨晚對季和亮刀的Y國男人。
那人抽著煙，伸出手指著季和的後腦勺：“就是他，搶走了我們這賺錢工具不說，還把繆拉給打了一頓。”他口中的繆拉正是昨晚被季和摁在牆上的男人。
萬點了點頭，低聲說知道了。
男人從褲子後麵摸出了一卷用皮筋捆著的紙幣，塞進萬的手裏：“媽|的，你現在真是不得了了，給我辦事還要錢。”
萬一言不發仿佛他口中數落的人不是自己一般。看也不看便把錢裝進了口袋裏，抓起放在攤子上的外套穿進了另一條小路中。
男人罵了一句髒話，轉過身踢了一腳。
瞎了一隻眼的小男孩躲在攤子後麵，被這巨力震得彈了起來，男人瞪著他，惡狠狠道：“還不快去！”嚇得瞎眼小男孩連忙踉蹌著朝季和離開的方向跑去。
季和四處張望，他腳底所踩過的地方並不幹淨，街角爆發出連連罵聲，水桶腰的女子站在路口，手裏握著一根木杖驅趕著幾個小滑頭。不用問便也知道此處算是半個貧民窟，越是貧窮的地方越容易滋生犯罪。正看著，腰後忽然被猛地撞了一下，季和回過頭去嚇了一跳。
小男孩的左半張臉布滿溝壑，猙獰醜陋的疤痕趴在他的眼皮上，叫囂著過去曾遭受過的虐待。男孩兒拉了季和的衣角，伸出手擺出砍刀的形狀，向自己的左手砍去，隨後把手指疊起隻留下左手的小指與拇指部分，口中巴拉巴拉的念著Y國語。
季和卻是明白了，眼前的這個孩子應該是昨天那小孩的同伴。他半眯著眼睛盯著小男孩，後者下意識地向後退了一步，兩條鉛筆腿小幅度的抖了起來，昭顯著他此刻內心的恐懼。
季和無語，心想自己這麼可怕嗎，隻好蹲了下來，半仰頭看著小男孩。
小男孩覺得壓力減輕，眨著右眼仔細瞧了半天才看出季和眼中的理解，趕忙向前麵的街道伸出手指。季和站起來向其所指的方向看去。小男孩等不及了，一把扯住他的衣服把人往前拖。
“嗯？”
季和被扯著往前走，轉頭迷茫的看著四周，但沒有一個人朝他們這邊表現出好奇模樣。
小男孩跳腳，焦急地用手在脖子的地方比劃了死亡的動作，嘴裏叫得更響了。
心中亮起不好的紅燈，季和摁住小男孩的肩膀，示意他先冷靜下來。
小男孩點下頭，右眼眼珠不住飄離，無法一瞬便聚焦在季和的臉上，他看了一會兒突然拔腿向前方跑去，邊跑邊回頭查看季和是否跟了上來。
季和不敢怠慢，緊跟在小男孩的身後，穿過市集避開人群，轉進了一條略僻靜的小路裏。
小男孩如同一條泥鰍般鑽進一間房中，季和趕忙追了進去。但他站在屋中，卻發現屋內隻有一張淩亂的床鋪。
窗戶大敞，習習涼風趁亂鑽入，吹得季和腦中湧現出莫名寒意。
這是陷阱。
吱呀——老舊的大門忽然關閉，屋內的顏色驟降成灰暗。軍靴踩在地上發出滲人的聲音，如同死神的催命符向季和襲來。
“利用孩子，你心裏好過？”
“有人買你的命。”
聽到這熟悉的語言，季和一愣，然而耳後傳來的破風聲令他不得再問問題，連忙回身招架住招式。
“你是C國人？”
季和兩隻手架在頭頂擋住了緊握著匕首的手，青年如同餓狼般發綠的眼神緊盯著季和的臉，小臂處繃緊的肌肉包裹著突起的青筋。他緊咬著牙關，對季和惡狠狠道：“是又怎樣！”
季和正要說話，忽然覺得腰間多了一道冰涼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