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恒光著上半身,身上紅紫淤青地跟年畫一樣,張瑋驚得半天沒說出話,怎麼睡了一覺的工夫這人就掛了彩了?他繞著林恒走了半圈,嘴巴翹得老高不停地叫著:“哎喲嗬,下手夠狠的啊。”
季和把噴霧噴在林恒的受傷的地方,冰涼的藥劑滲入進皮膚中,殺得林恒一瞬間皮肉緊繃了起來。季和抬起眼皮翻了一眼在那跟無頭蒼蠅般的張瑋,沒好氣道:“老張你是在逛動物園嗎?門票八十,現金支付謝謝。”
張瑋立刻搬了把凳子,“乖巧”地坐在了林恒的身邊。
季和繼續說:“一開始咱們倆以為王桂香和李葉是關係,若是真有關係,王桂香提起李葉也不該是那種態度。”
張瑋聽出他倆對話的意思了,插嘴問道:“她要是想遮人耳目呢?”
“這個想法也不是不成立,”季和把藥瓶放回原處,也坐了下去,“可你記得王桂香當時在車上說我‘你懂個屁’的時候了嗎?”林恒看了他一眼,剛剛他還留心把這句話給加工了一下,沒想到季和竟然這麼簡單地說了出來。
“咱們是三個男人,還是陌生的青年男人,她一個婦女帶著小孩子再怎麼強也不會想激怒咱們三個吧?能把氣到她當眾罵人的事,嘖……”
林恒沉聲接道:“王桂香是不情願的。她的公公也知道這件事。”
“什麼?!”季張二人下巴都快掉在地上了,難以置信地看著林恒。
林恒點點頭,說:“我隱約聽懂了點兒,江大爺大概是說李葉找他兒媳說事,讓我護著他回家,才抵消了那幾個人的懷疑。對了,‘怎啊’是什麼人名?”
張瑋摸了摸胡茬,紮手的感覺有助於他的思考:“人名的話……陳二?哎呦,我想起來了!”
季和的眼神變得銳利起來,替嘴巴在講:快說!
“這佤族有種傳統,就是等家裏的哥哥死了,嫂子能轉嫁給弟弟。要是一家子王桂香變成寡婦後跟著別人了,也說得過去,可李葉姓李啊……”張瑋摸不著頭腦,訕笑著看向季和,“她家的老公公怎還能對這事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她說過,江大爺對李葉像對親兒子一樣,”季和用食指輕輕敲了敲桌子,“這算不算是她老公的‘弟弟’?”
“那麼問題來了,”季和收回手指,拋出了解決問題的重點,“江大爺到底為什麼這麼看重這塊爛泥?如果李葉是因為他爹擋住他的路而殺了他,那麼為何還要聽江大爺的話?若是我的話,就要把阻礙我的人全部殺掉。”
張瑋縮了縮頭,極小聲說道:“誰知道呢。”
“他還需要江大爺。”林恒接道,順著季和的思路他隻能想到這裏,但為何需要他又想不通了。江大爺家裏雖說不是貧窮卻也不是富有,更何況年紀也大了上山打獵不成,下地做農活也幹不了,每日靠兒媳在外打工而生活的人,從頭看到腳也沒有可利用的地方。
季和笑了起來,點頭同意,“所以,我要去套一下王大姐的話。多虧了她,咱們才能推理到這一步。”他說得分外輕巧,導致這話進了別人耳朵裏多了份浮勁兒,讓人的耳膜極為不爽。
林恒的目光停在了季和的臉上,他想要問問他,是不是所有人都入不了他的眼。可惜季和沒給他機會,在二人目光交接的第一秒,他就移開了自己的視線。季和站起身伸了個懶腰,打開窗戶讓初生的空氣流入了室內,衝走了一晚的汙濁氣和刺鼻的藥味兒。
王桂香站在東屋,看見季和直直的站在窗口嚇了一跳,下意識地在想自己昨天的事情有沒有被他看到。季和朝她招了招手,雖然看不清對方的表情,但王桂香覺得自己難免杞人憂天了,衝對麵點了點頭。
季和把假發甩到身後,別人要是做了這個動作肯定會被罵作是娘炮,但他身上帶著股氣質襯得不娘不弱,反而有種要出征的即視感。他站在門口,笑道:“老張,看著小林點兒,別讓他瞎亂跑了。”
張瑋驚道:“你不帶我去?”
“有王大姐呢,你沒用了。”季和擺了擺手,走出了房門。
張瑋氣急敗壞的背後跟林恒指責季和:“怎麼還有這種人!”
林恒不慌不忙地穿好衣服,在心裏認可道:對啊,怎麼還有這種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