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見你把大小姐的孩子跟一戶陌生人家的孩子對調了,在你離開之後,我又進去做了一件事。”說到這裏,胡湫淡淡看了站在角落的江靜蘭和秦子夜一眼,原本江靜蘭聽到別人的家事滿臉不自在,但提起當初兩個孩子被調換,她的神色緊張起來。
宋夫人的聲音輕顫:“你做了什麼……”
胡湫展開了動人的笑靨。
三十年前那天晚上,雷鳴電閃,大顆大顆的雨水將醫院花園裏的樹木花草打得垂頭喪氣。
胡湫被窗外的雷雨交加驚醒,發現病床上的溫慈睡得十分不安生。胡湫離開病房想去找一位值夜班的護士過來看看,路經嬰兒室外時,透過年份久遠的老花玻璃,看見溫慧將溫慈的孩子與一戶陌生人家的孩子對調了。
溫慧離開後,胡湫走進了嬰兒室。
她雖身為傭人,但她有一顆比誰都高傲的心。她不甘心隻因生來沒有一個高貴的身份,就隻能永遠遠遠看著心愛的男人抱著痛恨的女人。溫家姐妹除了比她會投胎,又有哪一點比的過她?
二十出頭的胡湫,美得就像一株月下盛綻的蓮花,清冷而孤潔。
她向挨在一起的三個小嬰兒伸出了手……
房間寂靜得仿佛能聽到她自己的心跳聲,三個孩子一無所知熟睡著,兩個女人的嫉妒心,改變了三條命運的軌道……這一切刹那間重現腦海,胡湫一字一句:“我把你的孩子,跟大小姐的孩子也換了一下。”
宋夫人腳下一個踉蹌,胡湫不再看她,拉起旅行箱,“現在你知道為什麼臍帶血不是文哲的了吧。你讓你的親生兒子冒著風險給你最恨的女人的兒子捐贈骨髓,有可能他們兩個都無法健康的從手術室裏出來了。”
離去前,胡湫對江靜蘭深深鞠了一躬,說:“對不起,當年我看到了一切卻沒有挽回,致使你連見一見文禮的機會都沒有。但是我可以告訴你,文禮是個很可愛、很善良的好孩子,他過得很好,在他短暫的一生中,他一直很快樂。”
江靜蘭眼眶溼潤,捂住了嘴,秦子夜摟住了她劇烈顫動的雙肩。
胡湫走了,宋夫人煞白著臉色,突然身體一軟,跪在了地上。她的膝蓋磕在冷硬的地板,發出了重重的響聲。
她不想相信胡湫的話,但那些話又像是魔咒一樣不停地在她的耳邊回蕩,令她不由自主的回想著匡牧人的點點滴滴……她第一眼看見匡牧人就驚訝於他是那麼的相似於宋俊豪,然後又覺得他的臉上有溫慈的影子,但是她忽略了,匡牧人的臉上同時也有她的影子!因為溫慈與溫慧,本來就是一對同父同母的同胞姐妹!
這麼多年她視之如命的宋文哲是她最恨的姐姐的兒子?
她兩次買凶襲擊、一手策劃綁架甚至險些殺害的匡牧人……才是她的兒子?
隻是想到這個可能,宋夫人便已經周身冷如冰窖,戰栗不已。
不知過了多久,她的耳邊響起了一聲低歎,一個寬大溫暖的掌心在她的背上輕撫兩下,有人在她耳邊低沉而有力的說道:“我們都虧欠了孩子們,不論他們誰是你的孩子,誰是阿慈的孩子……今後,他們兩個都是你和我最重要的兒子。起來吧。”
宋夫人失魂落魄的,不知是否聽到了這句話。宋俊豪將她扶了起來,帶到長椅上坐下,讓她靠在了肩上。
這對結婚三十幾年,卻分居了二十幾年的夫妻,這一生第一次這樣相互支撐著依偎在一起。
走廊上又靜了下來,隻餘江靜蘭低低的啜泣聲。
手術從上午一直持續到下午,中午的時候梁衷拉著秦子夜去買午餐,盡管秦子夜不想離開手術室外,但經過胡湫來這麼鬧了一出,宋氏夫婦和江靜蘭的情緒都很低落,他如果不去,梁衷一個上了年紀的人也跑不過來。
午餐是去醫院餐廳打包的飯菜,大家都沒吃兩口。
手術室的燈一直亮到了下午6點多鍾才熄滅,門打開,兩張病床被推了出來。
宋夫人瞬間就像被攝取了魂魄的人回魂了般,猛地彈起身,衝上去抓住醫生問:“我的、我的……我的兒子們……他們怎麼樣?”
醫生摘掉口罩,安慰的笑道:“宋太太請放心,手術非常成功!匡先生隻要修養一陣就能出院了,宋先生的情況相比之下嚴重了些,但細心調養半年,就能夠和從前一樣健康的!”
秦子夜來到匡牧人的病床邊,小心翼翼握住他的一隻手,輕聲問:“感覺如何?”
匡牧人對他淡淡笑了笑:“很好。”
幾天後秦子夜痊愈了,但是他辦理了出院手續後卻仍舊每天留在醫院,白天陪匡牧人,晚上陪床,木頭則被寄養到了林雲非家,幫助林雲非抵禦來自於盧冬彥沒日沒夜的騷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