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死,是因為她愛我祖父。我父親之所以在審判上不發一言,因為他在懺悔,他對於安心的事,用生命作了懺悔。我本來還想過,把父親的畫買一些回來,我現在也沒興趣了。”
“你管她叫安心。”鍾辰軒說。
“對。我不想承認她是我母親。”程啟思說。“我理解她的選擇,她選擇了自己的生命而不是愛情。但我更尊重我的祖母,或者是安瑤的選擇。大概是因為……”
他突然淡淡地笑了一下。“在這個物欲橫流的社會裏,已經很難再找到這樣純粹,和這樣絕對的愛情了吧。沒有要求的愛情。”
鍾辰軒笑了。“別用這樣高的要求去要求你以後的妻子。你會一輩子打光榻的。”
程啟思聳了聳肩。“我不在乎。”
鍾辰軒微笑地說:“也許尹雪回來的時候,你就改變了主意了。”
程啟思笑了笑,並不作答。他突然說:“有一件事,我一直很奇怪。我父親在日記裏說,他在老宅裏聽到了女人的聲音,也看到了有人用口紅在鏡子上寫的字。這是怎麽回事?”
鍾辰軒說:“如果我們排除鬼神的因素,那最大的可能就是你父親確實有精神分裂的跡向。那時候,他已經沈浸在自己殺死了安心的幻想中了,所以,他聽到的一切都是他的幻覺,看到的一切也是。‘臆想’本來就是精神病人一種最常見的表現形式。明明沒人送安心玫瑰花,他卻硬說有,這不是他臆想出來的又是什麽?當然,臆想也往往有一些基礎的表現形式,隻是被精神病人給扭曲了而已。你父親在回老宅的時候可能確實看到了一些什麽,但的日記記載裏加上了某些自己的想象。當然,”鍾辰軒突然笑了一下,“或者,真的是你的祖母魂魄不散,徘徊在那所老宅裏也說不準。對了,你把那盞銅燈怎麽處理了?”
“我找了一個懂佛學的朋友,讓他送到一座有名的寺廟去了,長年香火供奉。”程啟思說,“我不信這些,但我也實在想不出更好的做法了。那屋裏的家具,我都賣掉了,還被我賣了個好價錢呢。閣樓敞了幾天,現在也是透亮的了,一點黴味都沒有了。”
鍾辰軒微笑地說:“賣了個好價錢?你還真會做生意。”他朝四周環視了一圈,“安然……應該還留在這裏,這個老宅裏的某處地方。”
“讓她留在這裏吧。”程啟思說,“那是她的願望。”
鍾辰軒取出了安心交給他的那個褪色的紅色的荷包,遞給了程啟思。程啟思疑惑地接了過來,打開一看,裏麵都是一些淡紅色的帶著香氣的箋紙,上麵寫著密密的字,是他已經熟悉的娟秀的女人的字體。每張紙上寫的,大約都是不同的時間裏寫的,有些工整,有些潦草。
“我知道衍之在想什麽。我一向都知道他在想什麽,不是麽?他在暗中窺探著我,觀察著我。我每一次去到上海,他都裝得若無其事一樣,但他那麽多疑,那麽擔憂,他怕我跟別的男人好上。衍之啊衍之,就算是我在唱戲的時候,我也是清白的。你說你不在乎我的出身,可你還是在意的。你出身世家,有錢有勢,而我呢?我從小父母雙亡,在一個戲班子裏長大,好不容易我能出頭了,紅了,整個班子都靠我呢,我能扔下他們不管嗎?”
“是,我是回上海了,但我也隻不過是跟班子裏的人在一起。我跟均明,都很少見麵。我走了,戲班子又快沒飯吃了,我隻是想幫他們。我找你拿錢,你不是吝嗇,卻總是要問我個來龍去脈。我告訴你,你又不相信,你以為我是要拿錢倒貼別的男人嗎?天哪,我安然隻要開句話,後台等著我的男人恐怕要排隊吧。我是不願意,你卻一點都不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