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三五章 糟蹋了一塊好墨(2 / 2)

前者是國家財政“看門狗”,後者緝盜不力,不作為肯定不是莫須有!

即便再憤怒,三件事卻綁了一個死結,而這個死結就盤在康熙的脖子上,尤其讓康熙難以接受的是,扯著繩頭用力的還是他自己!

“治大國如烹小鮮”是他的名言,也是他以寬為政的理論基礎。可說這句話的前提是什麼?是政治清明,是百業俱興,是國富民強——康熙也一直是怎麼認為的,可殘酷的事實告訴他,臆想的七彩肥皂泡啪的一聲脆了!

日子竟然過成了這樣——

其心情頗似登基之後的朱元璋興致勃勃的重命禦廚做出正宗的珍珠翡翠白玉湯,姥姥,鍋碗瓢盆沒一樣不糟蹋!又像那韋爵爺以金剛伏虎之勢抓起一隻上等翡翠杆子的湖筆,在灑金薛濤箋上畫了一隻烏龜,糟蹋了這塊好墨!

“怎麼?都不說話?”康熙哼了一聲,“不說就以為朕不知道諸公的想法麼?”

“不忍心看朕的笑話,是吧!”

“臣等不敢!”隨著猛甩馬蹄袖的撲空聲,殿內諸人跪倒一片!

哼——康熙拂袖而起,“李德全——”

可惜,平日如影隨形的李德全火燒屁股一樣去尋皇太孫了,自然不會有回音,憤怒的康熙噔噔噔趨至乾清宮殿門,仰頭一聲怒吼,似乎要吐出所有憋屈,“上朝——”

“上朝——”

隱隱的呼喊一直傳至景運門,帶掌儀禦史的躬身引領下,弘皙走在了隊伍的最前頭,也第一個看見了坐在正大光明匾下的麵沉似水的皇瑪法,也看見了魚貫而出就勢跪倒在康熙禦前的那些大臣們!

裕親王、佟國維、王掞、張廷玉……皇上都去親口下召集令了,他們哪敢站著?

可這不對啊?弘皙納悶,越是地位高的領導越得踩著點進門,您老人家早在這等著?

“皇太孫,你可知罪?”

康熙的語調帶著幾分清冽,遠不似平日裏的煦日和風,對親親孫兒的態度的轉變代表著康熙治國理念的微調,以寬為政四處紕漏,那就嚴一些,敬酒不吃吃罰酒麼!頭一個發作弘皙當然也是刻意,罰是殺雞儆猴,罰過還要獎功,既能弭平祖孫之間隙,又給孫兒上一課帝王學!

可弘皙卻是更摸不著頭腦,仰頭道:“皇瑪法,孫兒不知!”

“不知——”康熙冷笑,“掌儀禦史,告訴皇太孫,朝會不到該當何罪?”

“皇上,朝會不到自有罰則,可臣以為皇太孫無罪!”這小禦史倒還算是正直人,“微臣親眼所見皇太孫第一個趕至景運門,也是微臣親引入殿——”

“小朝會難道就不是朝會嗎?”

“微臣不知!”

“皇瑪法,孫兒也不知道要參加小朝會呢,”弘皙是真委屈,“孫兒今日是第一次上朝,早早就來卻被堵在門外不說,好容易進門卻成了朝會不到,孫兒冤枉!”

“堵在門外?你為皇太孫,朕更是親自派人去迎你,何人膽敢將你堵在門外?”

“回皇上的話,”雅爾江阿上前兩步重又跪倒,“領了職事的小太監王進寶與華貴人身邊的小太監魏珠兒發生爭執大打出手,業已被奴才擒下,皇太孫是奴才親自帶至景運門的,若是皇太孫有錯,當是臣之過失,與皇太孫無幹!”

“嗯——”雅爾江阿的態度轉變太突然,讓康熙暫時忘記了那雞猴之類,遲疑問道:“你甘願替皇太孫受罰?”

“回皇上,所謂不知者不罪,皇太孫本無過錯,自然不需任何人代替,”雅爾江阿略略停頓方吐出自己的心聲,“若他日皇太孫有錯,奴才甘願身代!”

“唔!”康熙點點頭,“起來回話,告訴朕,是何人阻擋皇太孫進宮?”

“新任大學士,原禮部尚書席爾達的轎子!依席大學士的說法是他的奴才們偷懶才擋住了皇太孫的去路,便是奴才去迎時——”雅爾江阿摘下頭上的朝冠,“奴才被絆倒,連頂上的寶石都摔掉了!”

“好膽!”康熙一聽就明白了席爾達的心思,勃然而怒,“席爾達何在?”

“回皇上,席大人去了——”

“去了哪裏?”康熙咬牙,在他看來,畏罪潛逃更是罪在不赦!

“入宮之時,席大人不慎跌入禦河之中——”說話的還是那掌儀禦史,要不怎麼說他是個實在人呢,在袖筒處取出一本濕漉漉的奏折,“此奏折便是席大人的遺物,請皇上預覽!”

折子幾乎被浸透,可因為搶撈及時,奏折上的字跡依舊清晰可見,康熙一目十行的看完,重重一哼,“諸公,都來看看吧——”

折子順手丟在地上,“糟蹋了一塊好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