鎖流年
作者:蒙軻
小的時候(上)
碎石地基泥坯院牆,木柵欄做成的院門,一座不足二分地的院落:三間堂屋,紅磚褐瓦;兩間東屋,紅磚到頂;兩間西屋,泥牆,牆體被剝蝕的有些坑窪,有的地方還能隱約可見XX大壞蛋印跡。東屋西屋屋頂上泥了一層水泥,一則防漏,二則屋頂晾曬東西及是方便。每年收獲的季節屋頂上曬滿了棉花、玉米。爬高上低的活都是褚彥和哥哥的,也不用梯子,墩身竄上牆頭,從牆頭爬上屋頂,亦或抱著屋跟前的樹,刺溜刺溜,上來下去,似個猴子輕靈,屋前的那顆榆樹經過多次的摩攃,樹皮很是光滑。院內空地種些蔬菜,夏日黃瓜墜藤、絲瓜高掛,秋天冬瓜滾圓,冬日白菜油碧,“一草一天堂,一花一世界。” 這便是褚彥的世界,褚彥的天堂。
堂屋是正房,共三間,坐北朝南。
正對房門的一間,比其他兩間略大,用現在的話說,那是客廳,來了客人都是安排在這,靠牆有一八仙桌,左右各一木椅子,絕對實木,伐的自家樹,請木匠做的,沒要工錢,隻是管了幾頓飯。八仙桌上鋪著塑料桌布,桌布有物品雜亂的堆著。牆上貼一紅彤彤喜氣洋洋的年畫,畫上附有一層塵灰,年畫是去年的,再過幾天,奶奶就會領著褚彥趕集買張新的貼上,每年一張。
左間是奶奶的臥房,一張老式雕花床,褚彥喜歡擠在這張床上讓奶奶摟著睡。床前一張單桌,桌上一麵裂角的鏡子,用這麵鏡子左照照右照照,褚彥沒少臭美,那一裂角就是最好的見證。桌前一高木凳,不用時,就放桌子底下,用時抽出,油燈下,褚彥桌前寫字,奶奶床頭納鞋,那是個經常的場景,隻是後來燈泡替換了油燈。床另一頭放一老式板箱,那是奶奶的百寶箱,被子、衣物等放在裏麵,有時褚彥還發覺奶奶從裏麵拿出糖果之類的好吃的東西。趁奶奶不在,褚彥脫鞋上床,從上麵打開笨重的箱子蓋,探身到箱子翻找東西,箱子太深,稍不小心,就一頭鑽進去了,有次還被奶奶抓個現行。奶奶可舍不得罵他,拿出糖果,給他,讓他省著點吃,給哥哥留幾個。
西間有幾個糧食頓,裝滿小麥,玉米粒,靠牆有張小床,哥哥在家,褚彥就和哥哥打鬧玩耍半夜不睡。有個哥哥是件很自豪的事,特別是和別人幹架,實力不夠時:你給我等著,我讓我哥揍你!
東屋,曾經是兩間土屋,那兒是母親、哥哥和自己的曾經住的屋,隻是後來,還是那個地麵,土屋不見,變成了水泥地麵、水泥屋頂、不見塵泥的新磚房。也不見了自己的母親。褚彥不記得母親什麼樣子,褚彥是在奶奶愛憐的眼中長大的。餓了,奶奶做飯吃,困了,躺在奶奶被窩裏,奶奶用手輕拍他,嘴裏哼著聽不懂的歌謠。夏天熱,難以入眠,奶奶給他搖扇子,冬天冷,被窩也冷,奶奶點一堆柴火,把被子烤熱乎,褚彥鑽進被窩,隻露個小腦袋瓜,“奶奶,真暖和。”奶聲奶氣。
兩間西屋兩扇門,一扇門裏是臥房,裏麵有張床,床頭掛一把二胡,有張桌子,桌子上放幾本書。哥哥說大伯去世前一直住這間。另一扇門裏是廚房,風箱泥灶台,半屋柴火,一日三餐,都是在這裏完成的。放學早時,褚彥就會幫奶奶拉風箱,雙手抱著風箱拉杆,一拉,一推,一拉,一推,風箱發出“呼哧”“呼哧”聲響,灶底柴火旺,烤粉條,那感覺就是和燉粉條不一樣,地瓜,玉米、土豆埋在火堆裏,過上一段時間扒出來,香氣撲鼻,饞涎欲滴,“慢點、慢點,冷冷再吃。”迫不及待扒拉土豆皮,啃一口,“唉吆。”燙得褚彥直吐小舌頭。“小乖乖,又沒人和你爭,慢點。”奶奶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