笨了,為了一個萍水相逢的人,付出這麼多,你真是太笨……”
“小龍,其實我很高興能遇見你,或許你很後悔,今時今日,我知道我已經沒資格向你說這些,枉你一直把我當成是兄弟。我一直想說,我以為我一輩子也不會在你麵前說,抱歉,我不能把你當成是兄弟,我不能。”
“小龍,我喜歡你。我是真的真的喜歡你。但我知道我說出來的話,我們或許連朋友也做不成。你那麼講義氣,你那麼的真心誠意地來交我這個朋友,我卻懷著這種念頭,我想你一定會很氣憤,如果你早知道一切,你還會不會這樣毫不思索地救我?”
“麥小龍,其實我……”
我淚流滿麵,抬起頭來,下麵的話仍未出口,已硬生生地和著眼淚倒吞回肚子裏去。
麥小龍自床上,大大地睜著一又眼睛,驚訝地瞪著我。
我以比他更大十倍的驚訝瞪著他。
時間被突然阻隔在一個異樣的空間中,秒鍾一下一下清晰地計算著我們相互抗衡的沉默,然後是我爆發般地跳起,極失禮地倒退後去,還帶翻了一張椅子,差點沒摔個狗吃屎。
這一下的響聲驚動了外麵的人,一個陌生的護士小姐破門而入,她生氣地打量著室內狼狽的場麵,看著我說:
“你是哪個房間的?怎麼跑到這裏來?”
我忘記回答她嚴肅的問題,隻曉得指著床上的小龍,啞著聲音,像在喉嚨裏塞了個榴蓮:
“植……植……植物人?!”
她聽了我的話後,像我侮辱了她本人似的斥責起來:
“他跟你有仇?這樣咒他。他斷了三根肋骨,刺傷了肺部,才做手術沒多久,現在還不能麵客!你要找的植物人在隔壁,探病也摸錯房間,真是!”
小龍並不能說話,但他的眼裏有不可言喻的憤怒,或許不是憤怒,而是激動,又或許不是激動,而是驚愕,當然也或許不是驚愕,而是其它什麼我所不能理解的,更可怕的情緒。
總之,他的表情告訴我,我剛才所說的話,都一字不漏地被他聽到了!
我大驚失色,三魂不見七魄,飛也似的衝出房間,如果我能叫的話,大概會一邊尖叫著一邊狂抓著自己的頭發,還伴隨著間歇性抽筋,跌倒在醫院走廊。我從未如此希望自己可以變成一堆垃圾,立即自動消失在這個空間中,被人掃走!
麥小龍一定恨死我了,他的樣子像要吃人。
我以當日跟他一起逃亡似的速度,卷回自己的房間,小護士正奇怪我到哪裏去了,一看到我,驚喜莫名地,盯著我說:
“你的臉好紅,氣息不錯。”
我沒空跟她廢話,轉頭對她說:“我要出院。”
“什麼?”她沒聽清楚:“你說什麼?”
“我說,”我對準她,大聲地,出盡所有力氣大吼道:
“我要出院!現在!馬上!立即!”
三個月後。
仍然是陽光普照的下午。
我坐在河堤旁的人行木椅上看著報紙。遠處傳來遊船的鳴笛聲。聚集在船上的遊客們向河岸上的路人拚命揮手,他們的笑聲暄鬧而純摯,帶著某種盲目的親切,每個陌生人,都可以感受到他們簡單的快樂。
我放下報紙,看著他們微笑,他們高聲地對我吹口哨,在船上卟卟地爆響紙做的禮炮,漫天的彩屑,飄落船上。
“喂。”有人把手搭在我的肩上。
我轉過頭去,那人把手中的紅茶遞給我:“給你。”
“買個飲料花近半小時,你跑到外太空買?”我抱怨。
“沒有你要的那隻牌子嘛,你知道你多難伺候。”
小龍嗬嗬地笑著,抬起頭來,沿河遠走的船上笑聲不斷,有人在喝彩,於是小龍也吹出漂亮的口哨回應。
船上有婚禮,每個人的臉上都寫著幸福。我呆呆地看著,呆呆地,思想隨著船行走的方向,一路飄遠。
小龍看著我,曖昧地笑著說:“怎麼,羨慕?我們搞一個如何?”
“神經病!”我轉過頭去,“誰羨慕。”
“喂,說起來,我還真好奇,那天你不是沒說完嗎?”小龍的視線追過來:“在醫院裏的那次,記不記得?你說,‘麥小龍,其實我……’,其實你什麼呀?”
“我不記得了。”
“怎可能不記得!你之前不是說得聲淚俱下嗎?你還說……”
“喂!”
“我好想知道呀!你不曉得,你跑了之後我幾晚睡不著,就猜你接下來要說什麼。”
“我都說了我不記得!”
“一看就知道你撤謊,讓我來猜猜,我猜你要說……”
“麥小龍!”我站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