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很大,天光很亮。
街道上的樹筆直筆直,撐住了天空;它們現在看上去像銀漆的寶塔,上麵掛滿細細長長的冰棱。
艾比在風雪裏深一腳、淺一腳地走路。雪實在太厚了,有的時候腳會陷進去,好容易才能拔出。但即使冰霜蓋腳,嚴風鋪麵,她全身上下卻是暖呼呼的,像個發熱小火爐。
她穿得厚實,臉幾乎全被抱住,再加上保暖咒還能挺會兒,所以半點不覺得冷。
她就這麼一路“嘎吱”“嘎吱”地走到花店。
花店的主人費德森太太心腸很好,看到她進門,給她端來一杯熱可可;艾比捧著杯肚,有點害羞地向她道謝,並在費德森太太笑眯眯的目光中把熱可可喝光。
花店麵積不大,四麵不空,遠比室外溫暖。熱可可在胃裏熨帖地流動,像直接注入血液的新鮮力量。艾比看看外麵的鵝毛大雪,突然覺得腳趾到指尖都發起了熱。
她把自己一層一層剝開,像剝粽子。去掉外麵滴綠的粽葉,露出裏頭白軟晶瑩的糯米。先是手套、再是帽子,最後圍巾……
卸下笨重的雪地行裝,她那張臉被風吹得白生生,鼻尖上一點粉紅。
美人能把整間屋子都照得亮堂。
費德森太太的眼角浮起深深的皺褶:
“真漂亮!哎,當年我也是和你差不多漂亮的姑娘哩!”
她已經不年輕了,但還昂首挺胸,沒有塌肩弓背的跡象,是個精氣神很足的小老太太。艾比仔細地看了看她,從頭發到眼珠。
她的頭發已經泛銀,但梳理得十分整齊;眼珠也不像其他老人家似的渾濁,從中煥發出的自信光采,竟然非少女不能有。
艾比點頭,她誠誠懇懇:
“您當年一定比我漂亮得多啦!”
笑意從心底流淌而出,費德森太太眼角邊的褶子更深了。
這兩天是雪天,花店生意零星,沒什麼要緊事做。費德森太太本意也隻是想給自己找個伴,能幫上多少忙倒是不期待的。兩個人窩在溫暖的室內,費德森太太開始教她插花和養護。
沒想到艾比這個小姑娘,看著話少,嬌裏嬌氣一個,對植物的修剪和護理工作極其在行。非但是澆水剪枝之類,插花也琢磨一下就能很快上手。
費德森太太教著教著,不知不覺放開了手,任她自己發揮。做出來的效果雖然還很生嫩質樸,但不乏野趣。
這樣嘴甜、懂事又手巧的姑娘,不論哪個老板都挑不出毛病。等到兩個人相處過一個上午後,費德森太太就已經對她喜歡極了。
臨到中午吃飯,艾比去快易店買三明治和薄餅。隔壁就有一家,連彎都不用拐,抬腳就能直達。
……
今天對彼得·帕克來說是很尋常的一天。
尋常的周末,尋常的兼職,尋常的為了心愛的相機而奉獻汗水的日子。說到相機這檔子事兒,他就又好笑又好氣。
斯塔克先生居然質問他為什麼來快易店打工!問清緣由後居然還承諾給他買最好、最貴的相機!
然後被他殘忍拒絕。
讓他打個比方:每次買到自己心儀的相機,都像是和姑娘從談戀愛步入了婚姻殿堂;而每次攢錢的過程,就好像在攢老婆本!
他希望堂堂正正地“娶個姑娘”回家,憑自己的實力,而不是憑坐擁整個複仇者大廈的土豪爸爸什麼的。
所謂英雄雖窮,但誌不能短!
今天也很貧窮的蜘蛛俠先生,依舊保持了他的尊嚴。
正當他盯著收銀台,計算著自己不知道攢到何年何月的老婆本的時候,麵前突然伸過來兩隻白皙嬌小的手掌,托著三明治和墨西哥薄卷餅。
年輕的蜘蛛俠打工仔突然醒神,他懊惱地薅了把腦袋上的帽子。
“啊,稍等!一、一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