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去!”頭也不回的命令,冷厲的聲音讓二人不敢有絲毫反抗,再不敢多言,匆匆退下。
將被子重新輕輕蓋好,又吩咐人去打熱水。
冷閻天性涼薄,卻不是真的無情。生在皇家,他見過太多的虛情假意,那些或關懷或愛慕的表象背後是怎樣的肮髒和醜陋。
皇家無情,他們生於算計,忙於算計,也死於算計。尤其是後宮的女人,也許平日無其他事情,便把所有的精力用在勾心鬥角之上,而他的母親更是其中翹楚,所以他從不小看一個女子,卻也從不信任一個女子,但是床上的這個小丫頭似乎總是能讓他刮目相看。
雖然說女子出嫁從夫,但肯為夫君甘願赴死的卻不多,白念幽還未及笄,還是個孩子,被迫嫁進王府時無非兩種心思。一是貪圖虛名富貴,妄圖抓牢他,穩固自己在王府中的地位,暗暗竊喜頂替了白念靈的王妃之位。一是畏畏縮縮,恐懼難安,時時刻刻畏懼著他閻王之名,擔心丟了性命。
但是相處不過短短時日,白念幽的反應卻十分奇怪。至少區別於資料中那個深閨女子,她既不貪心也不恐懼,反倒是毫不在乎,不在乎王妃之名,不在乎性命之憂,冷閻曾以為是白念幽生在深閨,不知人情事故,心思單純至極,不過這種類型絕不是他喜歡的,反而多了分反感。
緊接著,街上五公子食樓偶遇推翻了他的猜測,那雙狡黠的眼睛和略加暴躁的小脾氣,讓她的身上充滿了活躍的生機,這樣的人怎麼可能是心思單純之人。那麼,她這十三年在宰相府經曆了什麼造就了她如此矛盾的性格。不過無可否認,這樣的性格很討他喜歡。
而剛剛,他又見到了她脆弱至極的一麵,縱使這輩子無法站立,無法行走,甚至很可能因殘廢遭到厭棄,依然不後悔救他。隻因為他是她的夫君,她的天。冷閻在她的眼中看不到癡迷和愛意,卻能看到全心全意的依賴和信任,但這份依賴和信任隨著自卑逐漸泯滅消散,她也變成了一個毫無生機的娃娃。
而她最後的爆發更是讓他意外,寧願拚著傷口開裂,寧願耗盡最後一絲力氣也不要吃半點虧,那種即使瀕死也要咬下敵人一塊肉的狠勁像極了紅著眼的兔子,弱小卻堅韌,讓人心疼,讓人想要去疼惜。
冷閻不知情愛為何物,但卻升起了深深的憐憫之情和保護欲,就像她所說的,他是她的天,那麼以後他便做她的天,替她遮風擋雨,她咬不動的,打不過的,他便幫她去解決,讓她活在他的保護之下,反正是欠她的,不是嗎?
想通之後,冷閻突然感覺十分輕鬆,甚至打發了丫鬟,親自給白幽打理了身體,重新上好藥,擦淨身體,並換了床新被子。
看了看床上隻露出個小腦袋的白念幽,冷閻除去自己的衣衫,掀開被子躺了進去。
白幽因怕自己裝睡露餡,意識沉入了空間,不過對周圍仍有感知,在冷閻躺倒床上的時候差點再次暴走,好在最後堪堪忍住,一直到冷閻的呼吸漸漸平穩,白幽才睜開眼睛,咬牙切齒的瞪著冷閻,喪心病狂!罪魁禍首!該死的混蛋……
等感覺自己真的累了,白幽小小的打了個哈欠,卻扯到了傷口,又是好一陣齜牙咧嘴,等痛意慢慢緩和又打了個秀氣的哈欠沉沉睡去。
在白幽熟睡之後,本該早已睡著的冷閻睜開眼睛,清冷的眼中帶了三分笑意,七分寵溺。這才對,這個暴躁的小丫頭要是真的一點都不怪自己反倒讓他不放心,現在這樣反而讓他鬆了口氣,雖然白念幽一副咬牙切齒,恨不得咬自己一口的樣子,但他卻感覺不到絲毫惡意和威脅。就像一隻在豹子麵前耀武揚威的兔子,還是一隻纏著繃帶的病兔子,委屈的紅著眼睛想咬豹子一口,轉了一圈卻無從下口,隻能裝模作樣的亮亮牙,揮揮胖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