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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第一章

慕容身處陌生大街,人人對他繞道而行避如蛇蠍,人們眼底的冷漠,斜視的嫌惡,俯視的鄙夷,他後知後覺的疼痛而麻木著,仰頭是刺眼的陽光,照在身上是灼熱的疼痛。慕容默默忍受著酸痛無比的四肢,努力集中精神分析眼前這一切,除了茫然還是更深的茫然。

“喂喂喂……叫你呢。”

慕容疑惑的抬起頭看向無禮貌叫自己並囂張踢自己一腳的人,對方一見他踢的人有反應,趕忙將手中的東西扔給他,捂住口鼻嫌惡的說:“快走快走,這裏不是你呆的地方。”

對方走了兩步見他沒動作,跺了跺腳走過來將他拎起來大力的推開,慕容對這一係列動作一點準備也沒有,無比茫然,一個踉蹌倒退幾步,最後摔倒在地上。

“還不快滾,惡心死了。”

慕容茫然的眨眨眼,這才認真的打量對方,穿著深色製服,腰上佩帶對講機和警棍,如果他沒猜錯應該是保安,慕容看看不遠處是一個大大的玻璃窗,裏麵是擺得整整齊齊的桌椅,這是一家檔次不錯的餐廳,剛才的保安應該是這家餐廳的員工。

慕容爬起來打算問清楚怎麼回事,他完全搞不清頭緒。

他還半蹲著身體,人剛想站起來,就被玻璃窗裏的人影驚得無法動彈。慕容看著那人影,到達半腰的長發如雜草盤旋而交錯著,身上是破爛不堪的衣物,滿身泥土,臉上更是鼻子嘴都無法分清。慕容這才仔細看看保安剛扔給他的東西,是兩個大大的包子,剛在摔倒時被壓在身下,現在正安安靜靜的躺在地上,隻是失去了包子的原貌,以十分醜陋的姿勢躺著。

難怪被人嫌惡呢,他現在全身上下無一例外的昭顯著他是一名丐幫後輩,身份低微的乞丐。

慕容放棄找對方的打算,挪動著酸痛的四肢一瘸一拐艱難的前行著,路途人人見他而繞道,慕容忍著疼痛、委屈、茫然無措、惶恐等等情緒向前挪動著,慕容也不知走了多遠,等他回神時,全身幾乎沒了知覺,而眼前的景色是更加陌生,讓他安慰的是這裏是一個廢棄的工地幾乎無人路過,他這才靠著牆放鬆身體滑坐在地上,整理著這一切。

他記著他身體不舒服有點感冒,請假回家。恰好聽見紀言他們的談話,商量著如何讓慕容繼續死心塌地的愛著紀言並為他們所用,慕容靜靜的聽完打算裝作沒回過家轉身離開,半路出車禍,他連著車一起落入山崖。

那刻,他驚恐中帶著平靜,然後失去了意識,醒來就是餐廳前那幕。

他腦海裏閃過一幅幅畫麵,清晰而模糊……

他記得他有個早死的母親,那年他兩歲,對於母親他沒有什麼記憶,除了一張發黃有些皺褶的照片,照片上是一個臉色蒼白笑得很溫和的女人,女人抱著一個胖嘟嘟的孩子,孩子的眼睛很圓,女人的旁邊還有一位頭發半白眼角許多皺紋的老婦人,慕容知道那是他的外婆,而那個女人是他早死的母親,那個孩子是他,當時他才半歲。

他記得他叫秦慕容,他媽媽叫秦琴,而父親叫紀容超,秦琴愛慕紀容超,這是他名字的由來。

母親死後他由外婆帶著,他至今還記得那間收拾得整整齊齊的兩居室和那位頭發半白,很慈祥的外婆,外婆愛抱著他,會跟他說很多話,他上學回家外婆總會站在門口笑盈盈的望著他,每天都是外婆親自為他做的可口飯菜,這樣的日子一直到他小學三年級,那年他八歲,外婆死了。

他離開了那個兩居室,跟著那個叫紀容超號稱是他爸爸的男人,然後遇見了那個笑得張狂卻很帥氣對他很溫和,總讓他叫他哥哥的紀言,還有很漂亮很聰明對自己很好的後母張雯。

一切都很美好,沒有欺負他的哥哥,沒有排擠他的後母,沒有嫌棄他的爺爺奶奶……慕容一直認為他很幸福,雖然他暗戀著同父異母永遠不會愛上他的紀言,但他覺得除了愛情他並不缺少任何東西。

可他一個感冒回家,仿佛誤闖了一個世界,他那些所謂的親情都不存在,在他心目中比親媽還重要的後媽對他好,隻是因為不想紀言以後有敵人,不想被老公外人說閑話才對他好。而他對紀言的感情,那份總讓他睡覺都不得安穩的無望暗戀更是利用他的籌碼,根本不存在什麼暗戀,他內心那些感激、痛苦、掙紮、親情、內疚全是笑話,至今讓他連自嘲都不能。

紀家雖然資產過億,還有家前景可觀的公司,可他慕容卻一點興趣沒有,從始至終都沒想過得到任何。他曾經還自豪過他們不是一般的豪門,至少他們的感情都是真誠而實在,付出也都是真心,而到頭來他不過是做了場自我意識過剩的美夢。

思及此,慕容自嘲的笑笑,卻牽動不了嘴角,目前的狀況他始終不明白,即使車禍沒死那他怎麼又會四肢健全的成為了乞丐?而這座城市又是如何的陌生?

慕容已經不確定何謂真實,莫非那些記憶都是假的?但又如此深刻的刻在他心上影響著他的情緒,那些快樂、真情、心痛、內疚、無望、絕望都那麼清晰的刻在他的身體裏,隨便一副畫麵都能牽扯著疼痛。可他又真實的感受著疲憊,周圍人的嫌惡,連自己身體散發著難聞的臭味他也時時刻刻的感受著,都是如此真實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