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來,醫生從手術室裏走出來。
有期待,也有不想知道結果的惶恐。如果吳邪死了。張起靈想。如果吳邪死了,他就殺了所有人給吳邪陪葬。包括他自己。
所幸的是,不知道自己差一點就沒命了的醫生帶來的是好消息。
他鬆了一口氣,第一次感覺到了疲憊。
吳邪恢複意識的時候,沒有先睜眼,而是慢慢感受了一下。
有人握著他的手,就在他旁邊,呼吸很輕淺。
他這才睜開眼,微微偏頭,看著趴在床邊小憩的張起靈。他不想驚醒他,但張起靈還是敏銳地感受到了吳邪的蘇醒。
他睜眼,和吳邪的視線對上,碰撞。
“……你醒了。”
二人同時開口,然後又一起閉嘴。
吳邪還是忍不住笑了一下:“有默契。”
張起靈“嗯”了一聲,然後理了理吳邪的頭發。
“別碰,多久沒洗了……”吳邪道,“你也不怕一手可以煎雞蛋的油。”
“我待會兒給你洗。”
嗯?吳邪以為自己聽錯了:“你說什麼?”
“我給你洗。”說著張起靈就要起身。
“別別別別!”吳邪探身去拉他,不小心扯到傷口,疼得他白了臉,但好在把張起靈扯了回來。
張起靈見他亂動弄到了傷口,眉頭一皺就要去掀衣服看看傷口有沒有裂開。
吳邪這個攔他不住,就隻好任他看。張起靈看著他,他就看著張起靈,張起靈的手指摸在他的皮膚上,怪癢的。
“吳邪。”
“嗯?”
“以後別做這種事了。”
“為什麼,我可是救了你誒。趕快謝我。”這機會多難得!
吳邪本來想就此開個玩笑,卻意外地發現張起靈是真的生氣了。
他盯著吳邪,冷冷地道:“你當時本可以提醒我避開。”
好像是的。吳邪恍然大悟。以小哥的水平避開是有可能的,這樣說不定他們誰也不會受傷。
“我……”吳邪囁嚅了半天才小聲道,“我這,不是急嗎。”
張起靈仍是看著他,見吳邪低眉順眼,一副委屈不已的樣子,歎了口氣。
氣也氣不起來。
“你知不知道,你知不知道我差點……”
吳邪當然知道張起靈在害怕什麼,那是他同樣害怕的東西。
失去。
無論是這個人,還是這條命。
“我知道,也非常明白。”
吳邪偏過頭。
“所以以後別做這種事了。”
“好……”
說完後倆人一陣沉默。張起靈倒了一杯水,吳邪接過,一口一口地喝著。
“小哥你什麼時候跟我講講你和……我的事。”
張起靈聞言,似乎有點難以置信。
“Leon告訴了我有關西王母城的事,也讓我知道了我被他們帶走的原因——因為我是那個吳邪的‘複活版’。”
到底沒有真正放下,吳邪這麼說的時候,心裏還是有點難受。
“按照他的說法,我和那個吳邪應該一模一樣才對,可是我不知道我為什麼沒有他之後的記憶。”
“那些記憶不重要。”
“誒?”
“那之後的記憶都不重要,你隻要記住現在就行了。”
看了吳邪的筆記之後,張起靈才知道自己的失憶給予了吳邪多大的打擊,而那之後,包括他們分別的那十年裏,吳邪是在張家與汪家的鬥爭中被迫成長自己,那段痛苦的記憶張起靈不想讓吳邪記得。
“可是……”
“吳邪。沒關係。”
吳邪喝了一大口水,然後緩緩道:“我隻是想,至少要讓你和吳邪的故事是完整的。”
他看著水杯,正準備再喝一口,杯子卻突然被拿走了,接著在他抬頭詢問的時候,張起靈的臉在他眼前放大,他感到有什麼軟軟的東西碰到了自己的嘴唇。
吳邪渾身僵硬。
“閉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