兔猻仰著餅狀的臉:“三大爺,容我提醒你一句,你不能生,沒兒子。”它跟著又往葉汲心口紮了一針,“就您這回形針屬性,將來有媳婦兒了估計也生不了。”

“……”葉汲神情冷酷地跺了一腳兔猻又短又粗的尾巴,心塞塞地轉頭問步蕨,“咱進去瞅瞅?”

他話音未落,不遠處的樓道口裏極快地閃過一束白影,葉汲驚奇不已:“喲!現在的小鬼膽兒都這麼大了?”

步蕨忍無可忍給了他一個眼神,示意他別再在光天化日之下口無遮攔,來往行人看他們的眼神已經夠奇怪了。

那一眼看得葉汲翻牆進去時整個人都還輕飄飄的,兔猻見不得他這騷浪樣兒,毛絨絨的爪兒按住胸口,捶胸頓足地嚎啕:“我的二大爺啊!您才走了幾年啊!您要泉下有知快回來看看這個不守婦道的男人吧!”

剛落地的步蕨一個趔趄。

葉汲哼地一聲冷笑:“用不著你提醒,你二大爺走了一千八百三十六年零三天!不過!”他意氣奮發地一擺手,“這都不重要了!我們要著重現在,放眼未來!”

“……”完了完了,三大爺這次真得瘋得不輕了,好好一個流氓,思想境界居然突飛猛進上升這麼高。兔猻愁苦地看了一眼前不久還被葉汲看不順眼的“小妖精”,又看看葉汲,其實也沒啥不好

它眼睜睜地看著葉汲守著一座墳守了一千八百年,連它這個看客都累了。

步蕨沉默地垂著眼,任誰也無法從他的臉上看出絲毫端倪。

葉汲知道他聽著在,可是不知道他是否聽進了心裏,又會有什麼反應。步蕨的平靜讓他罕見地有些不安,還有些焦躁,好在這種忐忑沒有持續多久,白鬼影再度從他們麵前跑過,一陣風似的跑上了二樓。

步蕨被它的大膽給驚住了,葉汲玩味地摸摸下巴:“這小鬼是公然挑釁啊。”

兔猻歎了口氣,挑釁誰不好挑釁這個活閻王。

兩人一猻鬼鬼祟祟地跟著那束白影穿過二樓南北斜廊,慘淡的陽光將兩人的影子拉得斜長。也許是角度的問題,步蕨的影子呈現出一種令人心驚的寡淡,風一吹就散了般。

平地上真起了一陣烈風,猛地刮向步蕨身後的長影。

葉汲腳步一頓,冷冽的水氣與熱風幾乎同時出現,還未碰撞到一起,一根細小的紙棒突兀地從他視線裏飛過,直直釘在了步蕨影子裏。渙散的身影變得清晰牢固,熱風打了個寂寞的旋,如它出現一般又悄無聲息地散盡。

“被盯上了。”葉汲手挎兜,神色明暗不定。

步蕨不甚在意地說:“早晚的事。”

葉汲朝他歪歪頭,眼底方才的陰霾似從未出現過,眼神清亮得像個少年:“糖好吃嗎?”

他的模樣讓步蕨想起極其早遠的一段時光。天地的界限尚未如此涇渭分明,初生的河流帶著對未知世界的忐忑,還有無限的希望,沿著山川的脈絡細細流淌。水澤蔓延過大地,滋潤了土壤,綠葉枝椏由此生長,結出果實。活潑的河流托著果實送到他麵前,步蕨記得那時候的河水亦是一樣的清澈透亮。

至於後麵的雞飛狗跳他就不願回想了……

回憶讓步蕨神情柔和許多,他這張臉談不上多俊俏,唯獨笑起來很戳心。

例如此時就戳中了葉汲毫無防備的心,他心尖指尖都有點癢,蠢蠢欲動地想要試探一下對方的底線,結果步蕨隨即斂起笑意,看向那扇門:“園長辦公室?”

“……”葉汲心裏的小火苗,噗呲,滅了。

看步蕨臉上稍微有點人色,葉汲從後褲腰扯下個墨綠小水壺,塞到他手裏:“灌兩口,驅驅陰氣。”

水壺表麵坑坑窪窪,壺嘴沉澱了一圈黑色垢跡,磕磣得讓步蕨根本下不了嘴。

葉汲溫柔體貼地詢問:“手傷了不能動了,是不是要哥哥喂你?”

步蕨殺了他一記白眼,拔開壺塞仰頭灌下,一氣嗬成到完全沒給他任何揩油的機會。他喝得太倉促,頓時被辛辣的液體嗆得連咳不止,沒好氣地將水壺扔回葉汲那:“你這裏頭,裝得什麼鬼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