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動!”一個聲音輕喝道。

冷血朦朧望去,窗邊的火爐上正煨著個藥罐,爐邊一個紅衣人掀開蓋子,抓了把奇形怪狀的樹皮草根扔了進去。

他定睛一看,道:“是你……”

紅衣人頭也不回,邊扇著火,邊道:“你斷了三根肋骨、一根臂骨,最麻煩的是內髒被斷骨戳破,出血不止。我好不容易才將你從鬼門關拉回來,你敢亂動一下,我便再將你丟回江裏去喂魚!”

冷血瞧著自己身上包紮得結結實實的繃帶,冷聲道:“秦苦寒!你既然想殺我,又為何要救我?你究竟有何企圖?”

秦苦寒轉身踱到床邊,居高臨下望著他:“我既可以殺你,自然也可以救你。我救了你,或許是因為我今天心情好,亦或許是我覺得留著你還有用。況且,你我之間,還有一場未完的決戰,我怎麼能讓你就這樣輕易地死掉?”

冷血道:“就算你救了我,我還是要將你緝捕歸案,送上受刑台。”

秦苦寒傲然一笑:“那也要你夠本事才行,捆得像個粽子的家夥沒有資格說這種話!冷血,我隻給你五天,五天之後,我便會對你下殺手。我勸你還是趁這五天時間專心養傷,免得見不到第六天早上的太陽!”

冷血淡然道:“五天,對於我來說足夠了。”

秦苦寒麵上忽地浮起怒容,怫然轉身,隻是盯著爐火。

冷血閉了眼,一言不發。

也不知是秦苦寒的怪藥起了療效,還是冷血的生命力異於常人,傷勢以驚人的速度恢複著,不到五日,他便可下床走動了。

冷血慢慢走到屋外,放眼望去,一片煙草迷蒙的郊野,不遠處星點農舍、幾縷炊煙,一派安寧祥和的田園風光。

他見腳邊碧草如絲、野花點綴,不由放柔了神色,去欣賞那煙花三月的江南春色。

“你的傷,恢複得比我想象中還快。”

冷血聞聲仰頭,秦苦寒翹著腿,倚在棵椿樹枝椏之間,繁密綠葉襯著那如血紅衣愈發醒目了。

冷血道:“我的傷恢複得差不多了,你要動手,如今正是時候。”

秦苦寒一躍而下:“我說過五天,就是五天,你急什麼?”

冷血低斂了眉目,心中暗自焦急:已經四日了,戚少商他們應該早已起程返回開封,自己也不能在耽擱下去,要盡早脫身才好……

秦苦寒冷冷道:“怎麼,與我相處就讓你如此難受麼?”

冷血一怔,囁嚅道:“我不是這個意思……對了,這是你的蕭,還給你。”

他從懷中抽出一枝翡翠洞簫,遞了過去。

“還給我?”

“對。”

秦苦寒伸手接過,一聲冷笑:“你既不屑一顧,自管扔掉好了,還我做甚!”一甩手竟遠遠拋了出去。

洞簫在半空中劃出圓潤的弧度,落進荒草叢中,青綠渾然一色,眨眼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冷血瞧他拂袖而去的身影,不覺出神了。

秦苦寒夜半醒來,正是冷月如銀、清輝滿窗。

窗外不遠處的草叢中傳來一陣悉悉梭梭的微弱響動,似風吹草動。

他側耳聽去,唇角竟流露出一絲奇異的笑意,轉身閉上眼:“這死老鼠……”

眼看開封府城門近在眼前了,冷血伸手入懷,翡翠洞簫溫潤的觸♪感令他不禁憶起那日的箬竹坡一戰。

那一戰,他沒有輸。

卻也沒有贏。

應該說,他與秦苦寒,誰都沒有盡全力。

冷血告訴自己,當務之急,是趕回諸葛神侯府。其他事情,目前沒有分心去思慮的必要。他的意誌與精神一向堅如磐石,這一次,也不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