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的樣子,滿麵緋紅,猶如喝了酒一般。
趙勛心頭一動,含笑道:“今晚夜色好,秋露白還有。”
“夜色?”顧若離朝外頭看了看,灰蒙蒙,連月牙都看不見,她搖著頭道,“不想喝,我要休息了。”
趙勛二話不說,抓著她的手臂就朝外頭走,顧若離就推著他:“我不去!”趙勛不管她願意不願意,帶著她下樓,在大堂內抄了一壇子酒走到後院,顧若離低聲道,“你安穩點行不行,大半夜的非折騰的所有人都知道。”
“知道什麽?”趙勛一手拿著酒壇子,回頭看著她深不可測的一笑,忽然攬住他的腰,腳尖一提踩在院中搭在墻邊的梯子上,隨即人就翻上了屋頂,落定無聲又穩又快,“就在這裏喝。”
四月末的夜裏雖有些涼意,卻並不覺得冷,一上屋頂來顧若離便覺得心頭一清,微風拂麵有種難言的愜意。
“真會挑地方。”她抓著他的胳膊,小心翼翼的踩在瓦片上,很擔心一不留神踩踏了屋頂掉下來,抑或掉了個瓦片讓屋裏的人驚著,“你經常跑屋頂上喝酒嗎?”
兩人在屋梁上坐下來,趙勛拍開酒封,頓時一股秋露白的清香傳來,他漫不經心的道:“沒有。”
沒有還這麽熟練,顧若離不信接了他手中的壇子仰頭喝了一口,這樣的酒的像是以前的米酒,甚至帶著一絲甜味,不燒喉非常好喝。
“沒有有趣的人,在哪裏喝酒也沒什麽不同。”趙勛接了壇子喝了幾口,心情很好的樣子,“也隻有和你才有心情罷了。”
顧若離撇了他一眼,目光投向遠處,沒有霓虹燈,沒有高樓大廈,入目的是一片不見底的黑暗,像是所有的一切都被吞沒了一樣,她沒來由的想到了雷武的傷口,想到了羊腸線,回頭問趙勛道:“軍中若是有人刀傷嚴重,譬如和雷武那般,軍醫們都是怎麽處理的?”
“沒有。”他說的斬釘截鐵,“這樣的傷口,等戰事結束時,都已經流血而亡,所以不用救治。”
顧若離心頭一跳,不可思議的道:“可是他們並沒有死。”為什麽不救。
趙勛定定的看著她:“戰場不比京城,刀劍無言,馬蹄無情,軍醫能做的便是戰後治一些簡單的外傷,其他的,若能活便好,活不了便收屍火葬送回祖籍。”
顧若離目瞪口呆,卻又覺得在意料之中,中醫很好,她也從不懷疑,可是在外科上,西醫卻要簡單效果更好一些。
尤其是這樣的外傷。
她開始回憶她所學的那點皮毛,不由後悔當時沒有認真去學。
兩人都沈默了下來,顧若離拿了壇子又喝了幾口,低頭看著腳下的瓦片……她想寫信問問孫道同,他有沒有做過類似的外科縫合手術,她記得中醫自華佗起便就有外科的案例,隻是百年來此技已經斷了,她不確定孫道同會不會,有沒有嘗試過。
若是將中西醫結合的話,在有的病癥上,肯定會比現在還要好。
“你已經很好了。”趙勛摸摸她的頭,柔聲道,“大周像你這般年紀的,莫說女子,便是男子中也不曾有你這般成就的。”
顧若離笑笑,正要說話,忽然趙勛朝她擺了一下手,她一驚側耳去聽,就聽到低低的有人說話的聲音。
“雷武的房間。”趙勛低聲道,“許是他的朋友找來了。”
顧若離仔細去聽,說話的聲音很小,不一會兒他們就看到有人翻墻跳到了街上,迅速的消失在街口。
“看來青禾幫也不是烏合之眾。”趙勛似笑非笑道,“這麽短的時間能做出對應之策,還能互相聯絡不被發現,可見他們當家人也不是毫無手段之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