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子浩,我現在給你個機會,接下來的路怎麼走,你可以自己選。”我言語輕緩,淡淡一句,卻字字驚心:“你現在自己死?還是跟著我?不過跟著我,接下來的路並不好走……”語畢,我卻不由地屏住呼吸,心中忐忑,害怕自己的冷言冷語凍傷了陽光般溫熱柔暖的陸子浩,害怕他一個選擇,斷送的不隻是一把替我披荊斬棘的開路刀,而是一把傷人痛己的雙刃劍。

“殿下。”陸子浩終於有了反應,卻是一問:“你相不相信我?”

我重重地閉了閉眼睛,感覺離我要的答案不遠了,可我第一次對那答案之後的結局感到不安和猶豫。“陸子浩,你是我現在唯一相信的人。”我回以一句實話。是的,除了你,也隻有你,卻不知為何,唯獨在你的麵前,我不想偽裝。好假,好累。

“那……公孫先生?”陸子浩問。

我歎了口氣,有些惋惜地道:“本來是信的,可他瞞了我一件事……那件事,對我來說,比什麼都重要。”

又是一陣令人窒息的沉默。

炙熱的夏裏透著一抹無可奈何的蕭瑟,殘風打著圈兒掃過一地的塵埃,揚起一陣細細的灰土,盤旋纏繞,好似這紛亂的天下,好似這難測的人心,隻叫人惶惶恐恐,戰戰兢兢。

直到,陸子浩的聲音在我耳畔幽幽響起,帶著我從未覺察到的淡定,他說:“那麼殿下,我想有些事,恐怕也不能再瞞下去了……你可還記得那日觀帝廟上……靈鳥突亡一事?”

那一瞬間,我腦子裏,有根弦,“啪”的一聲——斷了。

陸子浩轉過身麵對我,視線停留在我的臉上,赤紅的雙瞳裏倒映出我驚詫的模樣。

他輕輕揚起嘴角,淺笑著問我:“你以為,是誰替你引開的禦軍守衛?你以為,靈鳥被殺時為何不放聲悲鳴?你以為,那夜的移花接木、那日的紅雲天兆沒有被人識破?你以為,憑我的功力能讓你跌下馬車?你以為,我為什麼要給你講那隻繡花鞋的故事?你以為,我是‘不小心’潑了太子一身水的?你以為,你和太子的……那個吻……沒有人看到?”

聞言,我腳下一個踉蹌,整個人不禁晃了一下。陸子浩的這番質問,就像一把犀利的劍,瞬間抵在我的喉上。我感覺自己披了很久的偽裝正在被他一點一點剝離,最終,所有的隱私都將暴露在他那灼灼的注視之下,一絲/不掛。

“原來你……全部都是……故意的……可是……為什麼?”

這突如其來的窒息之感令我的聲音幹澀沙啞,整個人杵在原地不能動彈,渾身都在劇烈地顫,身旁卻依舊魔音灌耳。

“一開始,隻是好奇罷了……”陸子浩一邊說,一邊將手臂上碎成布條的袖子從肩上扯了下來,“我本以為你是真的冷血,栽贓嫁禍、借刀殺人,到最後自己卻落得一身清白,滴血不沾……可我沒有想到,你竟會因為那個故事,課半離席,還來給我遞傘……大概也就是那個時候……我才發現,有什麼東西,不一樣了……”

“陸子浩……”我側身,重新注視他。

眼前的陸子浩一身襤褸破布幾乎衣不蔽體,裸/露在外麵的皮肉上盡是狼狽不堪的汙泥,可縱使這樣也絲毫難掩他的隨性灑脫,渾身上下都透出一派從容淡定的氣度。_本_作_品_由_思_兔_在_線_閱_讀_網_友_整_理_上_傳_

“你到底是誰?這樣處心積慮地接近我……到底想幹什麼?”

我第一次如此質疑,質疑對方的目的,質疑自己的判斷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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