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茂失笑。
紀元說:“你在我旁邊太熱了,這塊地盤是我的。”
她劃了一個魔法界。
李茂坐到單人沙發那,他預感以後隻能聽到祈使句和反問句了,溫柔的句子短時間內不會再出現了。
紀元一個人占著客廳長沙發,李茂索性開電視看新聞。
紀元忽然說:“關掉電視,我要睡覺了。”
小霸王躺下來了,蓋著毯子,舒服地要睡。
他喚:“元仔?”
她閉著眼睛說:“您呼叫的用戶已關機。”
李茂笑著傾過身,直接抱起她,說:“外麵容易著涼,進屋上床睡。”
紀元沒說話,攬住他脖子,安靜一點了。
過了幾天,李茂選編了一套胎教音樂曲目,古今中外都有。
紀元看了,覺得挺好。
午後,兩人閑坐,聽蘇州評彈在唱:“香蓮碧,水動風涼,夏日長。”
一句話十個字,可以順著念,可以倒著念。
長日夏,涼風動水,碧蓮香。
紀元說:“戲曲裏,形容詞和動詞不分家。牡丹亭用到極致,似水流年。一個流字,既襯水,又襯年。”
李茂微微一笑,說:“元仔,我造句給你聽。”
紀元說:“你說。”
李茂隨口說:“孤雁歸,雨歇萍亂,秋夜寒。”
紀元默默倒著念:“寒夜秋,亂萍歇雨,歸雁孤。”
他問:“怎麼樣?”
她調侃:“我現在相信你高中作文是範文了。”
他笑了。
日子平淡無奇,紀元定期去醫院做產檢,在家吃李茂做的營養餐,每天兩個人出門散步。
夏去秋來,紀元有時候很敏[gǎn],想到自己年少時不純粹,隻為了逃離不開心的處境,才盡力讀書。
紀元希望自己的寶寶天真爛漫,心無旁騖。
李茂說:“每個家長都心願多。”
她才不理他。
他昨天還說生十個寶寶,一個當科學家,一個當藝術家,一個當銀行家……各行各業都包圓了。
她當時忍不住笑了。
十一月末,紀元住進醫院待產。
紀元臨產那個上午,李茂坐在產房外麵,手心一直冒冷汗。
他們提前請的一位月嫂阿姨,這會陪在走廊,安撫李生說,沒事沒事,母子很快就出來了。
李茂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元仔從淩晨四點開始說疼,現在快十二點了,還在產房。他的心揪在一塊了。
到下午兩點的時候,醫生終於出來了,報喜說,產婦順利生下一個男嬰。
阿姨笑著說恭喜。
李茂腿麻,半天才站起來。
護士抱嬰兒去打預防針了,紀元躺在移動床上出來了。
李茂跟著回病房,坐在元仔的床邊。
紀元有氣無力,看他臉色蒼白,有點想笑。
不一會兒,寶寶打完針,護士送回來了,放在媽媽身邊。
李茂看看紀元,又看看嬰兒滴溜溜的眼睛,心頭發酸。他探過身,擦擦元仔的臉,語無倫次地說:“這次嚇死他爹了。以後都不生了。”
紀元笑了。
一星期之後,紀元帶著寶寶出院了。
李茂每天跟著月嫂阿姨學習育兒經,很有心得。
紀元問他不用去公司嗎?
李茂說:“我放產假。”
紀元笑著看他,王秀娟和水晶聽說紀元生了孩子,都過來看了。
水晶高興得不得了,
王秀娟很沉默,紀元住院生孩子也沒喊媽媽陪。女兒是怎麼忽然長大的?中考高考都不用家長跟,上大學一個人坐火車去大城市,找工作找對象,也不需要問大人意見。
女兒像是一直就是一個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