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風萬裏雲無傷 BY 陶漪景
第1章 忘則怎生便忘得
時值霜降，天氣其實還不是很冷，餐廳裏卻開了暖氣。出風口大概正對著張起靈的背，暖洋洋的熱風吹得他有點昏昏沉沉，像是處於睡醒之前那個半夢半醒的臨界點，意識似乎是清晰的，身體卻如此沉重。桌子對麵的那張麵孔更是加重了這種不真實感，張起靈恍惚地想著，自己大概是在做夢？
然而對麵那個人的大嗓門在安靜空曠的餐廳裏激起的回音在耳邊回蕩，他的胸腔都好像隨之共振著，這種感覺又如此地真切和清晰。
“我說小哥，胖爺我這次總算是不辱使命，把你給找著了。這麼些年你都躲哪去了——”對方說到這裏自己頓了一下，往窗外看了一眼，然後自言自語般地接下去，“也是，這地方是不好找。不過看著你倒挺精神的，我也放心了。”
張起靈並沒有接話。不過對方似乎已經習慣了的樣子，毫不氣餒，自顧自地從腳邊抱出一個紙箱放在桌上，接下去說：“以前你和小吳住的那房子，他走之前說留著，也就空了這麼多年，可惜最近那片兒要拆遷了，吳三爺去收拾東西的時候發現了這個，我就給你帶來了。”
張起靈腦中有一部分在拚命抑製著他去關注那隻箱子的衝動，但胸中湧動的渴望是如此強烈，幾乎是胖子話出口的那一瞬間他就看向了那裏，死死盯住。不知是否紙箱上有些陳年積灰的緣故？張起靈覺得呼吸都困難起來。
胖子打量著張起靈的臉色，歎了口氣。
“小吳剛上月球那幾年，那邊和這邊的私人通訊還很困難，他們每年也就能跟二爺三爺他們聯絡一兩次，每次他都問起你，三爺他們也沒辦法。後來可以直通電郵了，我才跟他恢複聯係，他一直跟我說聯係不到你，托我想辦法打聽，一直沒停過。要我說……”
“啞巴，聽說你在這會老情人呢？”一個男聲突然插了進來。胖子嚇了一跳，兩人看向餐廳門口。
一個戴著遮住半張臉的大墨鏡，而且還是怎麼看怎麼像盲人眼鏡的黑色墨鏡的高個男人走到兩人坐著的桌邊，衝著胖子揚了下下巴，笑道：“沒想到啞巴你的口味挺奇特啊。”
這人詭異的打扮和詭異的話讓胖子居然都一下沒反應過來，張起靈已經站了起來，站姿標準，語氣卻冷冰冰的：“找我有事？”
“他們都在傳說啞巴居然有訪客，百年難遇，我好奇就順路進來看一眼，沒想到居然是個……嘖嘖。”他邊說邊看著胖子直搖頭。
這下傻子都聽得出來他話中的調侃意味，胖子哪肯吃這個虧，一拍桌子就要反駁，結果對方完全不受影響，立馬換了副正直無比的語氣對張起靈道：“有新任務，你回去自己查郵件就知道了。走了。”說完真就轉身走了。
張起靈坐回椅子上，但被打斷的對話卻已難以為繼。胖子拍拍前額，覺得自己今天真要把一年份的氣都歎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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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胖子，張起靈抱著那隻箱子帶回宿舍，一路走得小心翼翼，走到門口的時候他才感覺不對，其實裏麵根本不會有什麼一碰就碎的東西。他在心裏嘲笑了自己一回，將紙箱放在桌上。燈光下，紙箱顏色泛黃，但看得出保存很完好，開口用寬膠帶封著，正麵還貼著張字條。熟悉的瘦金體。刺痛了他的眼睛。
“如有機會，請務必轉交小哥。吳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