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陛下黑曆史的人之一,畢竟她曾經跟著青時小姐見過陛下年少時受罰的模樣。可憐兮兮、怯生生地跟個沒人要的流浪貓兒似的,每次見著青時小姐就眼巴巴地叫“宋姐姐”,那叫一個我見猶憐。

如今看來,登了基後,陛下裏裏外外竟和兩個人似的。分明在朝堂之上是個陰鷙殘忍的狠角色,隨便在京中捉個百姓問問,沒哪個不畏懼陛下的。然而一回到宮中見著皇後娘娘,立刻又變了個樣,若讓芙蕖大逆不道地形容一句,陛下對待青時主子的態度可以算是“撒潑打滾”、“胡攪蠻纏”……沒個正形!

這不,又來了——

宋青時坐在紅楓殿內室的梨木軟椅上,慵懶地翻著詩書。

入夏以來,天氣炎熱,總覺得做什麼都提不起興致。手邊一碗龜苓桂花冰粉用冰塊涼著,一旁的小丫鬟輕搖團扇……即便是這樣,宋青時依舊乏得一個字也讀不進去。

要怪也隻能怪嶽停雲,昨晚毫無節製地纏了她一整夜,絲毫不顧她今日清晨與許姑娘約了一同在禦花園賞花,不得不早起梳妝打扮……唉,總之宋青時便是不得已地拖著酸勸疲倦的身子陪許展詩談笑風生了一上午,這會子用過午膳,倒是真的乏了。

稷安元年五月,也就是兩個月前,登基不足半年的新皇嶽停雲親自上內閣首輔宋國忠的宅邸提親,娶了宋青時過門,立為皇後。

成婚當日,鳳冠霞帔,迎親的車隊從街頭一直排到街尾,整條長門街皆是喜氣洋洋的氣氛,惹得京中其他世家小姐紛紛豔羨無比,隻恨自己無法擁有宋姑娘這麼好的福分。

不過出乎宋青時意料的是,嶽停雲沒把原本應由皇後居住的鳳儀宮空出來給她,也沒再修繕新的宮室,而是重新整理的一番紅楓殿,指給了宋青時……與其說是把紅楓殿指給了宋青時,不如說是他把宋青時強行抓進了自己的宮室。反正某位皇帝老爺也沒給自己安排別的寢宮,別的宮殿在他眼裏簡直和空氣一般,除了定時上朝,宋青時睡哪兒,嶽停雲也跟著睡哪兒,趕都趕不走。

宋青時望著嶽停雲昨晚解下後隨手扔在床頭櫃上的腰封,無奈地歎了一口氣。

許是她前些年太刻意疏遠嶽停雲了,好不容易兩人表白了心跡,她又被迫玩了一場“假死失蹤”。接二連三的變故,導致嶽停雲現在的脾氣變得有些小孩子氣,簡而言之就是黏她過度。

宋青時何嚐不知曉嶽停雲在人前是怎樣一副君臨天下、神聖不可侵犯的高冷模樣,偏偏到了她跟前就要撒嬌賣乖。這種反差弄得得宋青時措手不及,又不由得有些心疼。

這傻孩子,是怕他一不留神,宋青時便會棄他而去。怕她丟下他走了,或是生病受傷不見了……嶽停雲是在以一種近乎偏執的方式,守著她,守著他漫長人生中唯一一束光。

算了,既是她宋青時一手造成的禍端,便應由她好生慣著,老老實實地接受這個性格別扭的嶽停雲吧。

宋青時正這麼思量著、瞧著翻到書頁中那句“郎騎竹馬來,繞床弄青梅”,便聽見殿外的小太監扯著嗓子喊了一聲:

“陛下回宮!”

噗,說曹操曹操到。兩人同居了這些個月,她早就不必向嶽停雲請安了——規規矩矩他反倒要生氣。宋青時幹脆連身子都懶得挪,合上書頁,含笑抬眼:

“停雲回來了?外麵太陽灼人得很,快坐下來歇歇,用碗冰粉解解暑。”

嶽停雲哼了一聲,陰沉著臉,一副不太開心的樣子。

怕不是又在朝中遇見煩心事了呢。

“怎麼?”宋青時溫和問道:“還在為之前密州巡撫貪汙受賄一事勞心費神呢?”

“在其位而不端,惡意搜刮民脂民膏,勾朋結黨,腐敗無能,斬了。”

“懲處了便也罷了。”宋青時伸手,芊芊玉指撫上嶽停雲深鎖著的愁眉,莞爾一笑:“何苦總惦記著,反倒氣壞自己的身子。”

宋青時心裏知曉,嶽停雲雖殺伐果決了些,但麵對貪官汙吏毫不心慈手軟,是個心係百姓的明君。

“朕何時說過朕在為那檔子事兒置氣了?”嶽停雲小聲嘟噥著,看樣子對宋青時給他順毛的動作很是受用。

“哦,那是為何?”

嶽停雲心虛地瞥了一眼宋青時,若無其事地呷著芙蕖方才端來的冰鎮果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