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眸光流轉,足以勾魂懾魄的眼眸轉向他,輕輕道,“我快死了,大概過不了今晚。我死了之後,你把我脊背上的皮給剝下來,剮去肉沫,用清水瀝幹,再沾染上酒水,便能讓隱匿了去靈山的路顯現出來。你拿著這張寶圖,去靈山,尋命果,醫好衛清衡的腿……好好地與他活下去。”
封晉天忽地站起身,怒不可遏的暴喝出聲,“蘇清,你胡說什麼?”
我看著他陡然陰沉下來的神情,垂眸,低聲道,“封晉天,我沒有胡說,‘醉生夢死’這種慢性劇痛無藥可治。在初期時,不會出現任何特征,亦不會對任何事物造成傷害。隻有在快死的後期,指甲幽紫,唇色豔紅。”我緩慢的伸出手來,慢慢張開,十指纖纖,指尖瀲紫,唇瓣逸出明豔的笑容來,風輕雲淡的道,“你看,毒素已侵蝕了我的五髒六腑,我的指甲就是最好的證明,隻要被我以指甲割傷,無論是人、動物抑或植物都會立即全身麻木,因沾染毒性侵蝕而死亡。”
從協定達成的那一刻起,我便開始服毒。一種叫‘醉生夢死’物如其名的劇毒。
‘醉生夢死’可以壓抑心神癲狂,神經痛覺,讓人慢慢沉澱鎮靜,但亦是一種致命的慢性劇痛,無藥可治。這種毒會從血液中慢慢伸延置五髒六腑,待五髒六腑衰竭到最後時,便失去所有的感覺,然後在睡夢中沒有任何痛苦死去……
‘醉生夢死’已經失傳很久很久,但是我知道秘方,是幽兒告訴我的秘方。所以在斷腸崖時,趁封晉天不在的那幾個時辰裏,我采集五種製作‘醉生夢死’的毒草,以相思豆做引子,煉出了幾顆‘醉生夢死’貼身收藏。
封晉天突地像是想起什麼似的,視線如利刃剜剮著我,臉色頓時蒼白如死的猛烈揪住我的衣襟,一手捏住我的下巴,恐慌沉痛地顫聲道,“蘇清,你騙我的,對不對?”
我望著他久久,胸腔爆裂似的劇痛。眸光如浟湙瀲灩,豔紅的唇輕勾,露出了妖嬈的笑來,“封晉天,我沒有騙你。從和你協議時,我便已計劃好,所以,我才會讓你知道我所有的事,毫不保留的把所有一切都告訴你,包括幽兒她……林驚風在我的臉上烙印了‘男寵’二字,我不喜,便吃了最後一顆‘醉生夢死’,用簪子挖去半麵臉容,我一點也不痛,感覺不到痛。”
舉起手輕輕的撫上封晉天的臉,卻被他用力的打開,他黑眸裏有悲戚有狂烈的恨意,旋即又緩緩散去,恢複平靜,沒有半點波瀾的平靜。他放開我,走到門口,停步,蒼涼的問道,“蘇清,你,有沒有,愛過我?”
我看著封晉天寂寞又孤獨的背影,恍惚地與那一夜,他站在院子裏的情景……慢慢重疊。
“沒有。”眼眸模糊一切,我淡淡的道,語氣聽不出任何情緒。
話音落下,便見封晉天高大結實的身軀微微一震,隨即跨步離開了屋子。
我看著那扇關合上的門,微微勾起唇角,我笑,安靜的笑著以手捂住滲出了晶瑩細汗的蒼白的臉,心髒像被獸吞噬般翻天覆地的攪痛,眸子閃爍著妖紅……時間不夠……毒素侵蝕得太快了。我苦苦壓抑著一波又一波的劇痛,微笑著的唇無法抑製的顫唞著,我用力的抓住床榻,喉嚨迅猛地洶湧出豔紅的血,滴滴答答地在被褥上開出朵朵妖嬈的血花來。
半眯的眼睛媚波流轉,凝望著那片淒豔的紅,很混亂,胸腔似是有萬千螻蟻在鑽心噬骨。腦子內閃爍過剛才封晉天木然沉寂的黑眸,唇角逸出一聲太息,為何我要動容?為何在最後竟想再見封晉天一麵?沉痛地擰緊眉峰,下床,穿上短靴,隨手拿來一件銀狐大氅披上,掀開繞梁墜地的垂幔,輕然一瞥,便見檀香桌上的雕花銅鏡倒影出來的人影,臉容駭人而死白,隻是那菲薄的唇卻鮮紅如血,妖嬈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