飾童
1 我是這帝國最腐朽的裝飾!外麵傳來熟悉的腳步聲,我急忙抖擻精神,準備迎接,這腳步有些急促,想來是有煩心事,若不打疊好千般小心,豈不自討苦吃。膝蓋尚未跪下去,就被一陣旋風擁起,拋到床上,重壓下來。我暗暗咬了咬牙,今兒怕是難逃一劫。伴著頸項間濕熱霸道的齧咬,身上那層淺淺的薄紗被胡亂地剝下,可惜了,京城第一織造,一尺千金尤不得!一番雲雨,幾多銷魂,想來寫這些詞的文人騷客們,於床上總是占上風的,否則怎不見描出半分苦楚。腹下置了枕頭,一顆顆清涼圓潤的珠子滑入體內,我微微顫了顫身子,被人托了下巴,抬起頭來,銳利的眼神逼得我想躲,唇邊卻是笑意:“疊薇,愈發妙起來了,當初留下你,也是不虧!”我勉強一笑,卻腹誹無數,你若也從七歲便被人調教,隻怕現下比我還妙上三分!一覺醒來,已是大明,身旁空無一人,緩緩地展開身子,喚人進來,沐浴更衣,小寶乖巧地跑進跑出,十分伶俐,笑道:“主子想用些什麽,剛熬得的芙蓉蓮子湯,要不要試試?”又十分委屈地說: “主子好像什麽都不愛,這些年我都不知道主子的癖好。上回那個十分稀罕的蚶子肉,我嚐了一口,真是死也心甘,可主子就如同嚼蠟一般。”我從大浴盆裏邁出來,慢慢地擦拭著,道:“那些個東西都是拿山珍海味配出來的,有什麽意思!” “那主子總有覺得最可口的吧,說出來讓奴才開開眼。” “我覺得最可口的,不過是……,哎,不記得了!”不過是一碗白粥,有什麽好提的。 “又賣關子!”小寶嘟嘟囔囔地叫人進來收拾,我則邁腿出去了。一路迤邐而來,處處張燈結彩,盡是忙碌的宮人,皇上的四十九歲壽典,豈能不大操大辦,從後門進了禦書房,一眼便望見案上陳了許多的奏折,我揉揉額頭,在榻上坐定,照著折子上的圈示褶痕寫回呈。約摸過了一個時辰,寫得腕子有些累了,正要站身起來活動,便見皇上從門裏大踏步進來,急忙行禮,皇上於正座坐定,我將方才書寫的折子呈與他看,過了一會兒,皇上笑道:“疊薇的字進益了不少!”又道:“西南羌族起兵,疊薇怎麽看?” 我抿抿唇,道:“西南濕熱瘴氣之地,不宜遠征,若不得不發,則需強將精兵,善山,善水,善奔襲;亦得明曉地理之士為助,方可製敵取勝。”言罷悄悄觀帝王顏色,無甚變化,方才鬆了一口氣,又聞“明兒的壽筵,你也去吧。”口中稱是,便退了出來,心中卻暗自歎氣,去幹什麽,就為了遭人取笑麽,幸好慣了,自那日裸身被帝王裹著大麾抱持至朝堂之上,我便早已背罵名無數,天下的清流們茶餘飯後,怕是無人不道沈疊薇。回到煙熙宮,用了些午飯,便一頭栽在床上,決不肯再起來,小寶過來奉上書信一封,抽出來,是一張天青色的雪濤箋: 沈殿公子:吾方自江南歸來,途過貴鄉,新茶猶得,特此奉上! 董子期再拜!我打量了下那包茶葉,應是鐵觀音,天下的鐵觀音,最妙是清榕山(這是我胡謅的,沒查資料,勿以為怪。),清榕山上,最妙是清榕寺,清榕寺裏,最妙是後院的一棵老茶樹,天公決計是憊懶無比,不肯用功,隻拿一棵嘉木敷衍世人,隻是不知,若這鐵觀音煮粥,是個什麽味道?! “煮來嚐嚐”,我遞與小寶,歪在床上看他張羅著紅泥小爐等一應器物,不一會兒便進到夢裏,茶香襲來,不知今夕是何年了。夜裏,帝王並未臨幸煙熙宮,聽說新進個冰肌雪膚的玉人兒,叫什麽龍兒,一雙碧眼,動人心魄,舞有天魔之姿,隻不懂中原語言,其實這也不錯,兩相猜度,必是趣味非常。春夜不算涼,我一麵翻著棋譜,一麵揣摩,並不覺得長,隻這小寶,才是折騰,拚命催我睡覺,見我不肯,便賣弄他從各宮各院得來葷談野話,佐以他宮年老太監舌綻蓮花的口才,更是色香味俱全,待到他朦朧入睡,我才安生地看會兒書,明兒,想必又是熱鬧非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