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段(1 / 2)

他抬起頭來,這才發現,在百姓們製作的形態各異、爭奇鬥豔的花燈映照之下,剛才官家放出的天燈在半空中整齊地排列組合成了一個“陵”字。

眾人紛紛朝空中指指點點,交口稱讚,驚歎不已。

他心裏有數,走上幾步,來到一位青衣女子的身邊,微笑著道:“相田小姐,這恐怕是你的傑作罷?”

青衣女子口氣淡淡的,卻壓抑不住她的神采飛揚:“雕蟲小技,不值一提。神將軍見笑了。”

神靜靜地看著相田彌生。這是一個秀外慧中、絕頂聰明的女子,比起她“陵南第一美人”的名號,她的頭腦其實更引人注目,仙道現在寵幸著藤真,能做到忽視她,將來一定還是會在意她的吧。

他又不自禁地去看在仙道陪伴下站在遠處的牧。

——你什麼時候會真正地在意我,看到我的心呢,我的陛下?

伴隨著輕響,焰火升起來了。一朵朵,一群群,如浪花般層層疊上,燦爛耀目。

神宗一郎遠遠看牧的時候,牧看的人卻是藤真。

“我說,陵南王啊,”牧的目光在藤真臉上轉了兩圈,這才回到仙道那邊:“貴國的習俗真的是有趣得緊,好看得緊,我看著看著也忍不住心裏有點發癢了。你瞧,那邊還有幾盞餘下的花燈沒有人點,不如我們兩個一人點上一盞,看看誰的燈飛得更高些,如何?”

仙道拊掌笑道:“如此甚好,我也已經很久沒有親手放過天燈了。”

便有侍從提了燈過來,牧和仙道輪流提了字,點了燈,一齊放飛。片刻後,眾人隻見那兩盞燈雖然都向上飛起,但其中一盞晃晃悠悠,無風之下,就像掛了線似的不住南移,另一盞卻渾沒阻礙地直直向上,不覺心生疑惑。

藤真早就瞧出了名堂,淡淡地道:“海南王這是想考較我的功夫來著。”

原來牧紳一內功深厚,在放燈之時,便運用隔空打物之法牽製了仙道放出的天燈,暗自弄鬼,要它飛不高遠。

這時那天燈早已升了好幾丈高,藤真輕輕躍起,足尖在樹梢上一點,稍一借力,剛好夠著了仙道放的燈,於是輕輕一托,那燈驟然升了老高,一下子脫開了掣肘,不一會便比牧放的燈還要高出許多,漸漸地便模糊在半空中眾多的天燈裏,不怎麼看得清了。

藤真任務完成,在空中做了幾個姿態曼妙的鷂子翻身,替仙道掙夠了麵子,這才穩穩落下。剛一落下便贏得山頭山腳下無數人滿場喝彩。

這些喝彩的人中,有官兵也有平民百姓,甚至還有海南王的隨行屬員們。這本就是一個狂歡的場合,他們見到陵南王年紀輕輕,身邊竟然有這般才具的少年,無不刮目相看。

藤真在牧的眼中也看到了意料之中的驚豔,但他隻是麵無表情地拱了拱手,道:“失禮了。”便退回到仙道身後。他不笑的時候,依舊是一副垂眉順眼的生冷模樣。

仙道卻開心無比,笑嘻嘻地攬住了他的肩,輕聲道:“說吧,要我怎樣感謝你都行。”

藤真一躬身,不動聲色地後退了半步,擺脫了仙道的親熱:“陛下說笑了,藤真隻是做了自己該做的而已。”

仙道撓了撓頭,歎了一口氣,忽然想起來什麼似的又貼上去附在藤真耳畔道:“剛才我在天燈上寫了什麼字……你有沒有看見?”

藤真一怔,不知仙道提這個做什麼:“不是‘國泰民安’嗎?”

“我說的是背麵。”

“……背麵?”藤真剛才並沒有注意仙道在祈福紙的背麵寫了什麼字,但是在施展輕功去托燈籠的時候,他明明是看到了的,隻是那是一瞬間的事,就沒有去細想它的意思。這時仙道提及,他才一個字一個字地回憶起來,霎時心頭柔情湧動,不覺動容。

仙道見他領悟,頓時眉開眼笑,手舞足蹈地跑開,藤真一跺腳,叫道:“陛下,陛下……”發足追了上去。遠處,越野宏明正安排海南王一行去山腳下觀看其他的節目,順便品嚐陵南民間的特色小吃。更遠處,三三兩兩的人群正圍著篝火手拉手熱熱鬧鬧地唱歌跳舞。

在這樣美好的一個夜晚,每個人都祈求著屬於自己的幸福,無數盞天燈飄向天際,像星星也像眼睛。它們中有的中途掉落,但更多的隨著升高而漸漸消逝,被認為是上達了天聽,所以他們相信,隻要等到來年,那上麵寫著的願望就一定會實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