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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CT1 對不起,我愛你

有人說,當你在淩晨四點醒來的時候,腦中浮現的第一個人就是你最愛的人。那麼,如果是淩晨三點在睡夢中被一聲又一聲的奪命連環Call給驚醒,這……又算什麼呢?

木羽在連續忍受了寢室老大的鼾聲、老三的夢話以及老四晚歸上演的午夜驚魂爬窗事件一個月後,終於在校慶放假期間找了個借口回家進行補覺這一平凡而又偉大的事業。平凡,是說睡覺這個戲碼是每個人的日常生活需要,而偉大,指的是那溫馨的臥室給予了剛踏進家門的木羽小盆友莫大的滿足,因為此時此刻從他突然鮮活起來的灰白臉色以及恍若煙熏妝的黑眼圈裏猛然綻放的異彩中可以看出這項事業是有多麼的造福人類。

雖然上個月他出門之前特意將屋子裏裏外外都收拾了個遍,但當他見到客廳地板上堆滿了泡麵、酒瓶和各式各樣的色情雜誌連下腳的地方都沒有時,還是忍不住罵了句:“操……”然後一路踢開那些絆腳的廢品徑直走到角落裏,扶起一個喝得七葷八素的人跌跌撞撞地往房間走去,推開門一看,蒼蠅和蟑螂正在屋裏嬉戲,於是哀歎著關門,隨即把人往自己的臥室床上一仍。剛走到門口,又不放心地退回去,將被子蓋在那個酒氣熏天的醉鬼身上,還細心地掖好了被角,這才輕悄地關了門。

廚房剛傳出洗刷盤子的聲響後不久,廁所放置了一個月的滾筒洗衣機也開始工作了,接著是某臥房噴殺蟲劑的噗嗤聲,客廳的清掃聲,再加上窗外呼呼的風聲,野貓抓心撓肝的叫聲……真是聲聲入耳,餘音未絕。

木羽不止一次在心裏尋思著,要是當初母親沒有外遇就好了,這樣她也不會丟下才剛滿一歲的自己和情人私奔,父親也不會因此烙下心病將他扔給鄉下的奶奶,然後獨自一人夜夜借酒消愁,成了個不折不扣的酒鬼。不過這種“沒有xx就好了”的句式隻是騙騙小孩子的把戲,在他還不懂事的時候可以隨便想想,但現在已經是大學生了,再難懂的道理他也該明白了。

於是他不再抱怨,隻是在考上城裏的大學後主動搬來和父親同住,每天忙裏忙外地跟在父親後邊兒幫他收拾爛攤子,什麼還清街邊攤賒賬的酒錢、收拾家務、做菜燒飯,甚至還在課餘時間身兼數職賺取外快。還好在他十二歲那年,許久沒見的母親找到鄉下,塞給他一張存折,要不然就算他忙到累死也無法支付這些年來高昂的學費。

他還記得,那年夏天在村口初次見到母親時,自己竟然沒哭沒鬧,隻是淡漠地望著局促的對方一言不發。身著妃紅長裙的母親有著如瀑的黑發和澄澈的雙眼,姣好的麵容在夕陽下透著隱隱的絨光,但她那時的神情甚是複雜,幾次張嘴想要說些什麼,卻又全數咽了回去,最後隻問了一句:“小羽,你……還好嗎?有什麼……困難給媽媽說,媽媽……一定會想盡辦法滿足你的,我知道這些年來對不起……”

“你有錢麼?”木羽不耐煩地打斷了對方,“我的困難就是缺錢。”母親急忙從皮質挎包裏掏出一張存折遞過來:“這本來就是要給你的……”

木羽接過那張薄薄的紙片,匆匆掃了眼上麵的數目,然後還沒等母親再說些什麼,便頭也不回地走開,丟給對方一個冷漠的背影。當扭頭的那刻餘光瞥見了母親黯然失色的神情時,他竟萌生出了一種報複的筷感,但很快便被說不出來的某種愁緒占據著內心,隱隱作痛,一個人在院子裏站了很久都不見好轉。

一晃又過了六年,那個稱為“母親”的女人再也沒來看過自己,眼看著存折上的錢有逐漸化零的趨勢,現在想想,那時自己也太蠢了,應該問那個女人多要點錢,這樣就可以把奶奶接過來,讓她安享晚年。親情這種東西……果然不能期冀太多吧。但為什麼,奶奶卻願意不辭勞苦地把自己拉扯成人,而自己也甘願照顧孤苦的父親呢?這個難解的家庭“方程式”,至今他也沒算出“X”的最終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