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來吃飯,吃飽了傷就不會痛了……啊!不對,要上藥……可是我沒有藥了……」他後來有發現到吃飽就不會痛的療傷方式好像隻有對自己才有用。
靠近桌案時,燕落塵才注意到,滿桌的佳肴隻有一兩盤有動了一兩口的跡象,大部分都原封不動的。
別說桌案上的那些菜肴都已涼了,受了一肚氣的燕落塵就算是又傷又累也實在沒那胃口。
一侍女靠過來,欠了欠身,「公子,請讓奴婢取藥來為您療傷。」
白輕語聞言,連忙催促,「快快,拿藥來。」
「不必。」燕落塵冷言拒絕,舉起手臂不讓其他人近身,「告訴我,怎麽出樓?」
「請燕公子在此休憩養息,稍後自有人來帶兩位公子離開。」
另一侍女則喚來下人將涼掉的菜色都撤掉。
怪了,再多都吃得完的小豬,怎麽會有讓飯菜都涼掉的機會?
「燕公子一路辛苦,風塵仆仆至此。白公子等待已久,食不下咽,睡不闔眼,至方才才等累了到榻上休息。」
食不下咽?睡不闔眼?說什麽笑話?當他是第一天認識這隻姓白的小豬嗎?
很快地就換上一桌新的熱騰騰菜色。女侍也取來金創藥,白輕語伸手便接過,湊到燕落塵麵前,「我幫你上藥。」
前些日子他很習慣為他做這些事,做起來也相當順手。
因為傷藥是在白輕語的手上,燕落塵表現出的抗拒就少了些,口吻也緩和了點,但仍然不願妥協,「不是說你都沒吃嗎?餓了還不趕快去吃,這點小傷我自個來就行。」
「先上藥再吃飯。」難得他很執拗,硬將人按坐在椅凳上。
拗不過他,便讓他替自己上藥,看他蹲下`身低著頭小心將金創藥灑在傷處,再取乾淨的白布巾包紮……
處理好傷勢,白輕語便拉著燕落塵開始用餐。
白輕語一邊夾起一大塊最喜歡的紅燒蹄膀,一邊盯著燕落塵的臉問道:「對了,你為什麽會受這麽重的傷?」
輕輕淡淡地瞟過他一眼,冷冷地應道:「你大哥害的。」
「啊!」白輕語驚訝地瞪大眼,「你和大哥打架?」
「不是。」
「那是誰?」白輕語疑惑了。他歪著頭想了一下,很認真地說:「不然我以後努力練功,幫你報仇。」
故意擺起的冷臉,因那幾句話一下就崩盤了,「你是該努力練功,但不必替我報仇。」
「咦?」
懶豬就該有懶豬的樣子。對懶豬來說,練功是用來強身的,不是用來爭強鬥狠的。他雖生在武林世家,但是性格使然,不但沒半點江湖味,反而像是遠離塵世,不知人間疾苦也不食人間煙火。
憶起初見這人時,隻覺這人很懶很蠢,後來又覺得他似乎有深不可測的力量卻又純粹地如張白紙,唯有與世隔絕的人才可能保有這般天真純然像孩童般的性格。
當然,他這樣的個性因涉世而慢慢地有所轉變,一張白紙正在一點一滴地沾染上塵墨……
「報仇」這兩個字,要是幾個月前的他恐怕連寫都不會寫吧……
老實說,他並不想他變。
燕落塵突然有種預感,若是他從今起真的開始認真練功,也許那天真會成了隱世離塵的絕世高人……
傳奇野史中的絕世高人也總有些怪癖或怪性格,他剛好也符合──貪吃奇懶。
一思及此,嘴角忍不住上揚。一個又懶又蠢又貪吃的絕世高人……
心動意動,就將白輕語的碗夾滿了他最喜歡的紅燒蹄膀,再覆上醉蝦、蔥爆牛肉、蒸魚,將整個碗疊得老高。
白輕語口水直流,一直往嘴裏塞,幸福得快飛上天了。
過了約一個時辰,便有一名城前來帶領兩人離開。
出了樓,燕落塵一心要找那對白氏兄弟算帳,顧不得有傷在身,一心想要快馬加鞭趕回。
兩人共乘一騎,原本白輕語坐在後頭,但一打盹就會從摔下馬,一從馬上滾下,燕落塵就得再將人撈回來。幾番之後,燕落塵再忍受不了,便將人拎到前頭,讓他直接睡趴在馬頸上。他雙手握韁繩,由後頭圈住他的身體,免得他一打盹就落下馬去。
多載了這麽老是打盹的懶家夥,為了安全起見,策馬的速度自是緩慢許多。
速度慢了,欲找人算帳的急躁心情也逐漸放鬆下來,反正他們白家的小豬還在他這裏,還怕那對無良兄弟跑掉嗎?
偶而,行經風光明媚的地方,他還會刻意放慢馬蹄步伐,漫遊幽然景致中。
緩慢的步調,幽適的心情,讓他重新思考對未來的打算。
他沒有像這隻顧著睡的家夥有深厚的身家背景,之前打下的基礎也全毀了。擁有堅強組織是尹初澐的希望,比起為鞏固與擴張勢力而汲汲營營,專心鑽研武學成為武林名人榜上留名的高手才是他真正的誌向。
想到此,他不禁又傾身望著那睡到流口水的家夥……
傻呼呼的表情在他熟睡時顯得更加呆了。
很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