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
隻有簽上名字,畫作才算最終完成,而畫家也才能得到內心的圓滿——我想這個,和你寫出一首曲子,給它標上題目編號後,最終付梓刊行時印上自己名字是的快樂是一樣的。
如果沒有署上的名字,它們便失去了你的印記,又怎麼能變成你的呢?
我很認同那位小姐的話。署名是重要的,範妮,不要輕易放棄它們。”
“你不知道……威廉,你不知道那有多難,甚至是有多出格……
我的愛,如果我可以讓它們光明正大地變成‘範妮’的所有物,我又怎麼會放棄?
神啊,如果我是個男孩子——和你一樣的,親愛的,我就不會如此煩惱了……”
亨澤爾瞬間抱住了愛人,將她扣在自己胸`前,摩挲親吻著她的鬢發和耳尖,溫情地安撫著她。
“噓——噓——
親愛的,好好好,是我想的太簡單……可你千萬別說你想當男孩子!
你要是變成了男子,那可憐的我該怎麼辦?噢,上帝作證,我可是非你不娶呀。”
胸`前傳來一聲沉悶的笑聲,青年的神色慢慢舒緩下來。
他輕輕環住他的姑娘,在畫室裡像是和著一曲極慢的舞曲般,與她點地微晃著。
“世上最好的姑娘,世界再難,時間再長,我也願意陪你去等你的曲子簽上‘範妮’這個名字的那天……
去做你想做的事,我永遠都在你身邊。
就像門德爾鬆先生們反對我們在一起,你也願意等我拿到皇室畫家的工作證明自己一樣……
我的愛在你那——別人覺得這種事出格,但在我這裡,隻要你是範妮,你做什麼都是對的。”
*
菲利克斯·門德爾鬆先生,自《仲夏夜之夢序曲》在波蘭什切青完美上演後,本應春風得意,成為最快樂的那個人——畢竟這首序曲的亮相,便獲得了無數贊譽和鮮花。
但最近悶悶不樂的人的確是他,甚至他的情緒還隱隱有些暴躁。
原因正是作曲家在回柏林兩個月後,他的歌劇《卡馬喬的婚禮》在柏林劇院上演失敗——這也是這位天才少年,自踏上音樂這條道路起,第一次麵臨失敗。
或許這種失敗是有征兆的:在菲利克斯動筆寫《仲夏夜之夢序曲》時,就曾因這部歌劇和柏林劇場的總監蓬蒂尼爆發過一次爭吵。對方傲慢地要求作曲家對配樂進行修改,並抱怨它缺少“偉大的思想”,一直拖到他從波蘭回來後,才慢吞吞準備上演。
不過或許和劇本呈現的那樣,事實的確令人難以滿意。菲利克斯甚至在表演還未結束,就沖動地從劇場裡悄悄溜了出來。
看看聽眾——他們大多都是門德爾鬆的親友們,再聽聽那些批評——尖銳不留情,還充斥著反猶的聲音。
最讓作曲家惱火的便是評論的導向。
他們不討論音樂的質量和本身,轉而攻擊門德爾鬆家的財富。
菲利克斯對那些刺耳的批評並未表示拒絕,他隻是羞憤地取消了這部歌劇接下來的所有演出場次,然後將它的手稿鎖進箱底,堅決不想再看它、再修改一個字符。
不想出席社交場合,成天關在房間裡,壓抑著那些不安的情緒,生著自己的悶氣。
即使這位先生被夏洛蒂強製性拖出室外,在屋後大庭院的綠色裡散著步,他也保持著雙手環胸,緊抿嘴唇,絕不開口說一個詞的姿勢。
已經不知道這是走的第幾圈了,夏洛蒂任由菲利克斯當著她發著他的小脾氣,看著第一次品嘗到失敗滋味的他可愛的模樣。
感謝上帝終於讓他有了些許世俗的人氣,一下子讓眾人與他的距離近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