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你總會長大的。有一點你記著,你永遠有個家在身後。”

蘇潛不知道自己父親和李誠說了什麼,他也沒告訴自己。那天晚上他們交換了一個甜蜜的吻就相擁而眠了。

忽然有些想家了。

蘇潛折回公車站,在車上晃悠了半個鍾頭回了自己家。遠遠地看到家裏亮著橘黃色的燈,父母竟然都在家。

那天晚上,蘇潛把頭縮在母親懷裏,像個半大的小子,睡得很熟,很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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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十八章 ...

第十八章

蘇潛和李誠又堅持了兩年。

後來他們經常會不歡而散。開始時還是因為一些有實質內容的事,後來因為些莫名其妙的小事也會起爭執。蘇潛從不大聲說話,所以他們沒有吵起來過,隻會不歡而散。然後某一方低頭,兩人又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似地繼續過下去。

許是因為越來越頻繁的不歡而散而倦了,兩年後他們散了。

散的時候蘇潛想,自己還是愛李誠的,但是卻沒覺得多痛苦。確實走到頭了。

一年後李誠結了婚,他遠遠地圍觀了一會兒婚禮。

吳溪大學畢業後回了老家,考了個筆譯的資格證,在家做起了掛牌翻譯。蘇潛沒他那麼不愛和人接觸,畢業之後進了家外企,混了個清閑的職位,得空的時候回去看看小排骨。

在他們二十七歲,也可能是二十八歲的那年中秋,蘇潛掂了月餅和酒去看吳溪。兩個人爬到樓頂上賞著滾圓滾圓,亮堂堂的月亮。

小排骨說,“小時候,我看到過一句詩,‘若有人知春去處,喚取歸來同住。’想了這麼些年,我終於接上了一句。不押韻,不許嗬磣小爺啊。”

酥糖露出一排整齊的白牙,“你這糖醋排骨醋放多了吧。得,快點兒說吧。”

“若無人知春何在,不如相伴同往。”

人這一輩子,回首往事時總覺得短,可悠悠歲月中,誰會甘心一輩子一個人走呢?

蘇潛辭了工作,搬來和吳溪一起在家做筆譯。

從來沒有多富裕,也沒受過窮。一輩子也就那麼一天天地過去了。他倆都沒什麼大追求。他們都挺熱愛生活,每一天都認認真真過了。

都挺滿足的,確實,挺好的。

第十九章

吳溪記得他高中的時候,有一年婦女節,電視上采訪廣大人民群眾怎麼過節。有一對老夫婦說要去吃西餐。

老頭兒說,“一輩子了,人家都出國玩兒去了,咱西餐也沒吃過,帶她去嚐嚐。”

老婆婆笑得滿臉皺紋疊在一起,眼睛彎成了一條縫。

當時吳溪哭了。淚水就那麼莫名其妙地聚了滿眼,無聲地淌了下來。

他想起那麼一句誓言。

“惟願時光靜好,現世安穩;

惟願如花美眷,歲歲年年。”

二十七八歲的時候,蘇潛和他同居了,兩人一輩子再沒分開過。

六十九歲的時候,蘇潛走得很安詳。吳溪在床邊守了他一天,並沒有太大的情緒波動。

他們同床共枕了大半輩子,從沒有比親吻和擁抱更進一步的接觸。或許兩人覺得,這樣就足夠了。

直到他們變成滿頭白發的排骨和酥糖,也沒想明白他們到底算什麼。

吳溪說,他想他是喜歡蘇潛的。

蘇潛說,他想他從來都是喜歡吳溪的。

他們確實應該是喜歡彼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