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格瑜臉紅紅的,根本沒法接話。這段日子,他心中一直有個心結,對於這個同胞弟弟,他實在不知道要怎麼管教。自己也不過是個八歲的孩子,怎麼去管另一個同齡的孩子,何況還是從一出生便一起玩鬧調皮一起挨打受罰的弟弟?辛於息說的沒錯,在接下這個任務的時候,他就打算以不聞不問的方式來逼迫爸爸收回成命。如今聽著爸爸將他心中的打算掰開揉碎的講給自己聽,是自己的作為讓他太失望了吧。
辛格瑜踟躕著不知該怎麼表達自己的愧疚和決心,索性一咬牙重新趴回辛於息腿上,道:“爸,是我錯了。以後不會再犯了。您打吧。”
辛於息搖搖頭,扶起了兒子,幫兒子提起褲子,笑道:“再打這幾天都做不了凳子了。我還等著看你這事怎麼收場呢。”
辛格瑜有些尷尬,“還能怎麼收場,教訓小玦一下,然後一起找華先生道個歉,請他回來就是。”
辛於息笑了,“小瑜,爸想聽句實話,對這件事,你究竟是什麼看法?”
辛格瑜猶豫地看了辛於息一眼,覺得爸爸現在心情不錯的樣子,應該是可以講實話的吧,可話到嘴邊還是有些徘徊:“對這件事的第一感覺,是,小玦這幅畫畫的不錯,這段日子素描沒白學。”說完立馬就低下頭。
辛於息聞言直接笑出聲來,這個兒子老實起來實在可愛得緊。接著誘導著問:“那第二感覺呢?”
“然後,今天您罵我們的時候,我還在想,華先生一共就倆學生,沒一個待見他的,那問題必然不是出在我們身上。人人都有追求幸福的權利,他的那套古董理論和固執教法已經跟現實脫軌了,趕走他也沒什麼不對,若說錯,也隻是這個辦法不大合適。若不成功,小玦以後在華先生麵前有些難做;若真趕走了,怕是讓人背後笑話我們辛家的孩子沒規矩。所以,您教訓我,我也不覺得冤。”
辛於息理解的點點頭,“勿以惡小而為之的道理,說得多了未免太過空洞,況且今天道理我也講得太多了,講個故事給你,能不能懂,能懂什麼,隻看你自己。”
辛格瑜真是覺得今天的爸爸奇怪極了,雖說跟往常一樣,挨了頓狠打,但這麼耐心的講道理實在少見,更遑論還興致勃勃的講故事了。雖說自己已經筋疲力盡,但也不好破壞老爸來之不易的好心情,於是也一副興味盎然的樣子,盯著辛於息看。
辛於息笑著開口,講故事這個事他並不擅長,哄兒子是桑格的主業,向來不準他碰的,況且他也沒那個時間,所以,這個領域,於他倒也是新鮮的體驗。拿捏著講故事的口吻,卻終有些把握不好,一個本就無趣的故事被他講的徹底成了紀錄片,“傅斯年曾經在懷念他的恩師蔡元培的時候,談到過一件小事,跟今天的事有很多相類之處。當年在北大,他們一群學生不喜歡一個官僚氣濃重的同學,就寫匿名告示貼在宿舍門前討伐他,後來蔡先生談到此事時,說過一段話,大概是這樣:‘諸君對x君不滿,可以規勸,這是同學的友誼。若以為不可規勸,盡可對學校當局說。這才是正當的辦法。至於匿名揭帖,受之者縱有過,也絕不易改悔,而施之者則為喪失品性之開端。凡做此事者,以後要痛改前非,否則這種行動,必是品行沉淪之漸。’兒子,小玦畫那幅畫的潛在危險,你明白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