置便是。”
卓不群手指半抬,在下頜上滑來滑去的,眼睛卻瞬也不瞬地看著對方:“依你往日行為,無論是淩遲還是誅九族都夠格兒了,竟還有膽量回來,連朕也不得不佩服你的勇氣。”
雖然早就知道此行難免一死,但聽他說出如此重刑,莫斐還是呆了一下。
“我似乎並無明顯過錯,難道皇上要誅心為上?”
卓不群頷首默認,莫斐啼笑皆非。
“皇上對上官白都可以放下芥蒂,為何對莫斐卻如此耿耿於懷?”
“這不一樣。”
“難道我的罪過還能大過上官白?”
“是。”
卓不群隨即垂下眼簾,絕美而無情,霸氣又清冷。莫斐心潮猛烈起伏著,隻覺得天底下不講理之事無數,竟以此事為最。隻是……為何他要如此為難自己呢……莫斐心中一動,抬頭望向龍案前如雕像般的某人,緩緩道:“皇上量刑之第一條,莫非是欺君?”
“是。”
“是因為我欺騙了皇上的感情?”
“……”
卓不群忽然抬起眼睛,用極其森嚴的口吻道:“你有什麼遺言,趁還有機會,一並說了罷。”
遺言?
“我沒有欺騙皇上。”
“遺言。”
“這就是遺言。”
莫斐雙目咄咄地望著對麵,腦子裏已經燒成一片灰燼,除了這句,也再想不起什麼了。他也不明白自己在頂什麼,多少委屈,多少酸楚,多少苦痛……一時間都不如這件事般大過天去,如果,如果就這樣死去,一定是頂頂不甘心吧。如同泄憤般的強烈情緒,將莫斐的眼睛染成赤紅。
而卓不群一直麵無表情地看著,他那鐵灰色的眼睛照不進一絲光芒。他永遠都帝王般高高地坐在那裏,讓別人的身前身後都在他眼皮子底下顯露無疑,而他,則在人們的後腦勺處運籌帷幄著自己的主張和謀略。
他終於張開了口,那嘴裏吐出的每一句話都是金科玉律。無論生還是死,無論怎麼死,都在他一念之間。
“朕給你兩條旨意,許你選一條。”
兩條絕路?
說話間,卓不群已經伏在龍案上書寫起來。隻見他運筆如飛,不過片刻便書寫完畢,啪啪兩聲拋落莫斐身前。
“你好好看看,好好想想,想明白了再來回複朕。”說罷,卓不群大袖一揮,邁步離去了。
是要我想明白選淩遲還是誅九族嗎……
莫斐顫唞著雙手拾起旨意,卻不想越看越驚,以至於整個身體都在磚石地上如風雨飄零般顫唞得不能自已!
其一:貶為奴籍,充軍攸湖。
其二:留於後宮,榮封二品。
這便是你給我留的兩條後路麼?
這才是你卓不群的真心真意麼?!
莫斐用力地抓緊手中的兩塊牌子,將它們一起按在胸口上。他不住的喘熄著,以至於胸口處如升空的煙火般飛出一聲聲悲鳴來——
整整一宿,莫斐都留在了議事堂內,通宵未曾合眼。
當天光從東方微露曉白,莫斐一直注視著那抹金紅從天邊蔓延開,一點一點,把紅霞洗成素白。他心中有一輪太陽也隨之升了起來,將發膚血肉從內而外地映了個通透。
是該了結的時候了。
莫斐正正衣冠,緩步出了議事堂,對旁邊靜立的韓公公躬首道:“請公公通報一聲,帶我去見皇上。”
韓公公露出一個古怪異常的表情來,然後指指旁邊的偏殿,麵露不忍之色。
“皇上……這一夜,難道一直未曾離開?!”
韓公公忍了忍,終究如實招來:“何止未曾離開啊……陛下他也是一宿未睡。您在屋裏想,他就在屋外看著……你想了一宿,他就看了一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