稀透露出誘人的香氣,兩個碧綠酒杯,一壺醇酒。
李布衣轉頭看過去,了然。
對於他的盈盈笑意,賴藥兒隻是挑眉,快步走上前,探探藥溫,坐下,布菜。
目光觸及一處,腳步不由遲疑了些,那雙手,本來是懸壺救世白皙如玉,如今洗手作羹滿布細小傷痕,卻也毫無怨言,名滿天下的醫神醫竟然為他那簡單的內傷而露出擔憂的神情,實在是叫人好笑之餘又添了份心酸,如此情意,如何相輕?
“呆看就能飽,過來吃飯啊——”賴藥兒微微哼一聲,似看出他的心思,冷嘲著。
從相識開始,他就已經有這樣的一個念頭了,任何時候,他都覺得這個人想法太多,世事紛繁多雜,人心更難測,難道真是習慣所然,一點點小事都被無限擴大,雖也不至於往悲字上想,然,凡事恣意所為,不悔不傷,就夠了,想那麼多幹嘛,不過,也因是此,他才會事事都能之前看清,也平添許多辛苦。
想著,不覺蹙眉,不是不心痛的,看到他倒地的那一刻,如山崩地裂,也因此看清了一直藏在心底的那份情感。
情動以後,意無悔。
即使會因此傷害那始終對他不離不棄溫存體貼的善良女子,也不得不狠下心來。沉默,然後離去。
聰慧的女子看出他的情意,懂得他的心思,於是代為說出他無法坦言的話。縱舍不得,也隻能鬆手。
千裏路,短短幾日就趕去了,為了是那人有危險二字而已,隻要想起那日無力倒在他麵前的模樣,心裏就是一陣刺痛,即使是世人尊崇的醫神醫又如何?很多時候,心亂則神亂,尤其是事關某人。
如果可以,他寧願一生都不必為那人進行醫療。
幸好,來得及,一切,都來得及,在他後悔之前,在他放手之前,一切都來得及握緊,一切都來得及擁有,如此,足以。
李布衣走上前,待看清桌上所擺放的菜肴,眼裏閃過一絲異彩——鱖魚芙蓉羹,玉箸山珍,銀杏百合雞,都是他所喜歡的,山間一切簡陋,他竟然——
“喝點酒可以稍微擋些寒意。”清冽的酒香淡淡縈繞,翡翠杯琥珀液,還有清冽果子香氣,淡淡,不濃烈,卻入了心。
“多謝。”接過,無意或無心間,手指略略一觸,瞬即而分,李布衣不由心神微恍,其實,兩人相處之間一直都處在極其微妙狀態下,如此將觸未觸,平素少有,手腕一晃,翡翠杯竟鬆手墜落。
賴藥兒漂亮一個抄手接過,滴酒不漏,放回桌麵,嗤嗤低笑,“酒未飲,先自醉,不知世康可曾算到此杯有這一劫?”
“世間之事哪能事事算盡。”
垂眸,無奈苦笑,以為已經熟悉的氣息猛然撲鼻而來,一時,恍了心神。
縱然氣息日漸熟悉,心亂如滿地落花,經曆過種種後,相伴相隨以來,或許是習慣,或許有些不安,縱情意相許,相處間依舊沒半分更改。今晚,卻不知怎麼回事,竟然有種莫明的悸動。
或許是因為賴藥兒此刻說話語氣太過溫柔之故吧。
原本普通的名字,從他嘴裏說出,竟如此溫柔,如此眷戀,如此悅耳,晚風輕撫,耳邊發絲飛揚,臉頰有些發熱,香甜酒不算烈,與天上人間相似都是清淡怡人,僅僅數杯,也不足以讓人醉倒,隻是,數十年份的清酒後勁不輕,所以無法抑製臉上的那抹霞紅。
月上中天,熒光透徹,輝映異彩,樹過林梢颯颯作響,夜間的山林有著草間蟲鳴,澗底蛙唱,林深梟吟,屬於夏末的熱鬧,李布衣倚在桌上,紅著臉,淺淺朝著他笑。
放下杯子,試探性略傾身,“世康——”
李布衣沒有答話,隻是眉宇略揚,雙眸輕抬,似笑非笑的瞄著他,嘴角一勾,淡然無語,手上翡翠杯輕轉把玩著,頰染層暈。
此刻兩人間距離極近,呼吸清晰可聞,空中尤飄著淡淡的酒香。
終是忍不住,賴藥兒手指微微用力,把他拉入懷,衣懷月色,夜涼如水,觸及是微微的涼意,輕輕合掌在懷,慢慢摸挲著,溫暖著,手指一勾,發帶飄落,青絲委地,溫潤如水,眉眼宛轉,淺淺醉人。
酒不醉人,人自醉,方才調侃人的話,這下倒成自作自受了。
低頭,輕輕吻上那淺笑泛柔的唇,一點一點鬆開,一寸一寸侵入,輾轉,稍離,吮xī,舔撥,又稍離,糾結,磨移,進進退退不舍不棄間,唇舌糾纏中,反反複複,淺淺重重,模糊不清的呼喚著:世康,世康,世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