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煙下意識地握住了,不由得抬頭看過去,謝石目光和緩,眼底含/著淡淡的笑意,靜靜地看著她。

對上她的視線,手上卻驀然用力,女孩兒身不由己地離開了軟榻,向前跌了過來。

少年柔韌寬闊的胸膛接住了她,膝下環過一隻手,身子跟著微微一輕,她已經被人抱著下了馬車,又安穩地放在了地上。

楚煙忍不住仰頭看著謝石。

小姑娘鹿一般的眸子裏都是細碎的光,像是午後透過樹蔭的日色,斑駁灑在靜深的心海裏。

謝石被她這樣注視著,不由得捏了捏她的耳廓,看著那一截玉白在他指間迅速染上胭脂色,唇角微微勾了起來:“走吧。”

永州府衙的公堂,楚煙也是第一次進來。

馮氏不知道去了哪裏,馮成寶卻已經被帶上了枷,嘴裏塞著布條,跪在堂下說不出話,隻能用怨毒的目光盯視著身邊的人。

孫光出賣這個小舅子賣得幹脆利落,此時卻也沒有落得好處,頭上的官帽已經被人摘了,發髻亂蓬蓬的,撐著架子跪在一邊。

楚煙目光在兩人身上淡淡一掃,就移了開去。

屬於知府的主位上坐了個纖瘦的身影。

她冰白膚色,沒有如時下女子拋頭露麵時一般帶著麵紗,全然露出一張稱得上驚豔的麵龐,高/挺的鼻梁,嫣紅的菱唇,一雙眼對上楚煙的視線,就微微露出一點和煦笑意,衝淡了原本的高傲和冷漠。

她看上去實在過於年輕,以至於楚煙一時間懷疑自己的判斷,也就忽略了在第一眼看到這張臉時心裏刹那的怪異。

耳畔卻忽然微微一熱,少年低下頭來,在她耳邊輕聲道:“你想的沒錯。”

楚煙不由得輕輕“啊”了一聲,不知道是因為打在肌膚上的溫熱吐息,還是他話中的含義——

這就是惠安長公主嗎?

她忍不住又看了一眼。

長公主仍舊看著這邊,仿佛從剛才就沒有離開過注意力似的。

楚煙迎著她的目光,落落大方地屈膝行了個禮。

謝石也留意到聞人亭的視線,側身將楚煙擋在了身後,溫聲道:“你來府衙不是有事?先去辦吧。”

楚煙不放心地道:“哥哥也小心些。”

謝石揉了揉她的額發。

楚雨姐妹等在偏廳的門口,有個馮成寶的親信被五花大綁著丟在台階下,看見楚煙被丫鬟侍衛們擁簇著出門,嘴裏“嗚嗚”地叫出聲。

青鷲衛拔/出了他嘴裏的抹布,叫他指著路,在一處廢置的柴房裏找到了楚氏姊妹的父親楚易。

看著地上斑駁的血跡和屋角沒有收拾好的刑具,也知道他經受了怎樣的私刑。

楚雨姐妹兩人哭著叫了聲“阿耶”,就撲到了他的身邊。

楚易躺在亂糟糟的稻草堆裏,眼睛緊緊地閉著,麵如金紙,隻有顴骨上有一點不自然的薄紅,鼻息微弱而斷續,或許是聽見女兒的呼喊,臉微微地歪了歪。

楚煙在房門口停住了腳,靜靜地看著父女重逢的這一幕。

子春跟在她的身後,眼睛不自覺地微微泛了紅,低聲道:“那殺千刀的馮成寶。”

誰也沒有想到原本應該在大牢裏的楚易卻被馮成寶關在了這裏,按照楚家姐妹的想法,楚易在牢中至少還有鄰裏故舊照拂,怎麼也不至於……

楚煙不忍心看下去。

她低聲道:“讓她們姐妹兩個別光顧著哭了,先請個郎中來看看楚易還合不合挪動,可以就先把人帶出去吧。”

槐序應了聲喏。

楚煙輕輕地歎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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