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景行深深吸了口氣:“然後呢?”
“然後方崢就把瑭瑭帶走了,也不知道去了哪。我一直到第三天的時候,才找著機會跟一個修理工師傅借了手機給阮家打電話。”丁心蘭說,“阮家舅舅和舅媽趕過來要人的時候,方崢還死扛著不肯承認,非說瑭瑭出去玩了不在家。阮家舅舅衝到樓上,挨屋搜了一遍也沒找到人,最後是方老爺子襯方崢不注意時告訴他,說瑭瑭被方崢鎖在了閣樓裏。”
陸景行的臉色倏地一變。
“那閣樓又濕又冷,裏麵連床鋪蓋都沒有,瑭瑭被他舅舅抱出來的時候已經燒得不省人事了。再後來,就是阮家跟方崢打官司奪回了瑭瑭的撫養權,方崢也因為責打未成年被判了三個月的管製,三個月過後,方家就舉家搬走了。”
陸景行:“我在濱江的各大醫院都沒查到瑭瑭當年的就診記錄,您知道她是在哪治的傷嗎?”
丁心蘭:“知道,在江北的私人療養院。因為當時在打官司,公立醫院攔不住方崢這個法定監護人探訪。阮家就托人把瑭瑭送到了那裏。而且瑭瑭那會……不隻是身上有傷,精神也快崩潰了,療養院的環境更助於她休養。”
陸景行點點頭:“丁姨,有水嗎?”
“有,有!”外麵天寒地凍,丁心蘭想燒壺水給他沏杯熱茶,陸景行卻直接從冰櫃裏拎出了一瓶礦泉水,擰開蓋子灌了下去。
冰涼的水猛地涮過喉管,好像一路都炸起了冰碴兒,刺得他胸口生疼。不過此時此刻,這種感覺反倒能讓他舒服一點。
他現在哪哪都疼,頭疼、手疼、心疼,各路痛感愈演愈烈,不見消減,隻好以疼止疼。
陸景行站起身:“丁姨,今天謝謝您。”
丁心蘭擺擺手:“可別跟我說‘謝’,這十二年來,我每次一想起來就後悔,當初要不是我魯莽,瑭瑭興許就不會挨打了,也不會落了這一身的傷。”
“錯不在您,您的這份恩,我和瑭瑭都會記得的。”
門口的鈴鐺響起,一個五六歲的小男孩跌跌撞撞地跑進來:“奶奶,爺爺叫你回去吃飯啦!”
“好,知道啦。”丁心蘭望向陸景行,“要不要留下來一起吃頓晚飯?”
“謝謝丁姨,我還有事,下次吧。”說著,他從大衣口袋裏抽出一個紅包,放到小男孩手裏。
丁心蘭急忙道:“哎,你這是幹什麼,快拿回去!”
陸景行:“馬上就是元旦了,這是給孩子的壓歲錢,您別推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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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丁心蘭處離開後,陸景行上車直奔方家舊宅。
方崢當年離開濱江時應該就沒打算再回來,走之前幹淨利落地變賣了所有不動產。這十二年間,這棟三層的小洋樓雖然陸陸續續被轉過幾手,但可能是因為設計比較好的原因,一直也沒有被翻修過。
現在的業主是一個二十出頭的小年輕,說房子是父母買來投資的,房本上寫的是他的名。小年輕嫌這樓太老,平時不住在這,隻是偶爾叫朋友過來開party。
當陸景行這邊提出想進去有償參觀時,小年輕二話沒說就應下了。
北國的冬季夜很長,到晚上八點鍾的時候,天已經完全黑透了。
陸景行的車剛開進別墅區,遠遠地就望見方家舊宅的方向一片燈火通明,屋燈、園燈、街燈跟不要錢似的統統亮著,把那一麵的天都擦亮了。小馬心想對方八成是對陸董給出的價格十分滿意,所以很敞亮地提供了一個夜間豪華照明服務。
小年輕原本正一臉困倦地倚在院門旁,看見來車後,眼睛頓時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