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深夜,還不不見他出來,我沉不住氣跑進去拍掉他手中奏章,逼他跟我走。
他有些歉意的向我笑笑,扶著桌子站起來,卻還沒有來得及走出一步,沒有一絲征兆,也沒有一點聲息,就倒在了我麵前。
蒼白到毫無顏色的麵容,若有若無的呼吸,微弱得幾乎感受不到的心跳,沖過去抱起他的時候,我腦中幾乎一片空白。還是聽到響動闖進來的馮五福,保持著冷靜吩咐人去找現在太醫院的醫正楊泰。
他一直到第二天下午才醒過來,醒來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到守在床前的我,歉然地笑:“蒼蒼,不要擔心。”
總以為這一生都不會再在他麵前流淚了,當我從他的眼中看到自己的身影後,眼淚還是止不住的滑了下來。
曾經發過誓,再也不會讓他獨自一人在什麼地方默默承擔,結果卻還是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等到他撐不住倒下之後,才從馮五福的口中得知,自江南回來後,他近幾個月的胃口都很差,也常常會忙碌到深夜都不能入睡。
那一刻,不管還有很多人在旁邊,我傻傻地抱住他失聲哭出來,卻還是控製不了身體的顫唞。
那天清醒過來後,雖然楊泰一再說隻是積勞太甚,身體損耗過度,隻要悉心調養,注意休息就好,但是接下來幾天他還是幾乎吃不下任何東西,精神也差到極易沉睡。
直到最近幾天,他的神氣才稍好了些,能夠在午後起床,也不再像前幾天那樣,無論吃什麼都會再吐出來。
用力把他抱得更緊一些,感受到衣料下他身體的消瘦,我才稍稍放開一些。
“蒼蒼,”他輕輕叫我,語氣裡有笑意,“太緊了。”
把手放鬆,深吸了一口氣抬起頭,我瞪他:“緊了也得受著!誰跟你說男寵能抱怨了?”
他笑,帶些無奈地輕歎:“那就緊著好了……”
忍不住也笑了起來,我總算鬆開抱著他的手,把累贅的朝服扯一扯堆在腳下,貼著他擠在椅子上坐,繃住臉一連串的問:“醒了之後有沒有在床上再躺一會兒?起床後有沒有先喝養胃湯再吃早飯?早飯吃了有沒有吐?吃完了早飯有沒有按時吃藥?藥是不是又偷偷剩下很多?”
“有,都有,早飯吃得很好,沒有吐,自從上次被抓住偷偷剩藥之後,現在已經不敢了……”他輕輕地笑著,一幅等我繼續嘮叨下去的樣子。
早就不會讓他的這種障眼法糊弄過去,又瞪了他一眼,伸手抓過他狀似無意得放在椅子後側的那疊東西,我把那封不薄的奏折放到他眼前晃:“是不是稍微有點精神就來瞧這個東西了?”
略帶尷尬的輕咳了一聲,他微微別開眼睛:“嗯,是攢了很多精神才來看的。”
沒想到他脫口給我來了句這麼憊懶的話來,又好氣又好笑,舉著那疊奏折,臉上不容易撐出來嚴肅就掛不住了。
我還愣著,他忽然輕聲問了一句:“今天早朝上賀毅說什麼了沒有?”
回想一下那個沉穩的刑部尚書,整個早朝裡隻有寥寥幾人置身事外,既沒有抨擊戚承亮,也沒有為他辯解,賀毅就是其中之一。
搖了搖頭,我回答他:“什麼也沒說。”
他輕輕點頭,話裡也沒什麼情緒:“第一封彈劾就是正三品都禦史的手筆,這樣的陣勢,大武立國以來還是頭一次。”
戚承亮是在他病後的才被群臣攻擊的,因為他精神不好,我一直都沒敢告訴他,現在看來,還是被他察覺了。
我沒接話,靜靜側頭看著他,他的眉頭在剛剛微蹙了起來,淡白的薄唇勾出一道直線。
手指抬起來,慢慢撫過他側臉的線條,我無聲的笑了起來:“蕭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