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三歲時,父母離婚了,我跟了母親,後來母親又給我找了個繼父,繼父是個喜歡在喝醉後耍酒瘋打人的混蛋玩意,整個童年母親和我一直是家暴的受害者,直到初中畢業,那時我覺得自己終於有男人樣了,就和他打了一架,第一次我被他打得一臉血,趴在地上起不來,幾天後,我和他的第二場架打得昏天暗地,期間雙方各動用了鐵鍁,菜刀和板磚,最後他被我敲掉兩顆門牙,打斷三根肋骨,又扭斷了一根手指頭。
從那以後,繼父就戒酒了。
繼父的事以後講,現在我要說的事和轉學有關,我性格早熟,小學那會就學會了抽煙和在外麵混,五年級時,我和班裏的“拜把子”張豹去市場以10元的高價各買了把砍刀,沒開刃,刀身上帶花紋的那種,當時是冬天,我們兩叼著煙把砍刀插進雪堆裏,站在馬路邊感覺自己特牛逼,有時張豹會攔住路過的孩子要錢。
煙是假抽的,吸進嘴裏含一會就吐出來,那會我們甚至不知道吸煙要吸進肺裏才算,不過要錢倒是真的,隻要有背書包的路過,張豹就把人叫過來,指著插在雪堆上亮閃閃的刀把,掏空他的口袋。
張豹想出來的這招,靈感來自於某部香港電影,有遇到不給錢的小孩,他就眯眼吸口煙,把砍刀從雪堆裏抽出來嚇唬人家,當時感覺特酷,其實效果也很好,被劫對象從小學到初中的都有,基本上刀抽出來他們都怕了,錢不多,也就五角一塊,說我上學的那片街區太亂,中小學加起來五六所,外帶兩所大學,學校多流氓自然也多,有經驗的孩子都把錢藏在鞋墊裏或其他隱秘的地方,不會被輕易找到。
張豹和我同齡,他和我性格差不多,屁大點年紀整天卻想著出去混,當時我們兩在小學裏壞透了,老師都沒轍,上初中後,張豹和我又分到同班,憑著在外劫錢的名聲,很快我們就在初一橫著走了,所有人都怕我們,就連初二初三的流氓看到了都主動上來發煙。當時沒有監控,這座城市還沒起霾,天藍的刺眼,那些雲看起來又白又低,我對自己的初中生活感到滿意極了。
生活還在繼續,劫錢卻從未停止,張豹隻管外校孩子要錢,錢都被我們花在遊戲廳裏了,當時拳皇還沒流行,街霸,快打旋風是我的最愛,後來出了件事,那事過後,我安逸的生活也被宣告結束,接下來很長一段時間,迎接我的將是另一種生活——不知道下一秒會被誰揍的惶恐生活。
那天張豹從一個孩子那裏要到10來塊錢後,他拉著我直接衝進遊戲廳,屁股還沒坐熱就被人拽了出來,原來孩子的爹找上門了,我們被大人揪著耳朵,直接找回到學校,當時這事鬧得不小,校長都出麵了,我們兩被抽得鼻青臉腫後,被要求立即停課回家請家長,張豹他老子在教育局當官,校長給他了個留校察看,我就沒那麼走運了,直接被要求轉學。
這事現在看很不公平,要錢每次都是張豹出麵,跟我沒什麼關係,我頂多就是站旁邊裝裝樣子,這下我成了替罪羊,可轉學也比勒令退學好啊!這還是我繼父出麵,手持菜刀在校長辦公室鬧了一上午才爭取來的,當然回家後,我免不了挨他數頓暴揍,後來張豹來我家找我,安慰我說:
“包昆,我覺得憑你的實力,去新學校初一當老大,應該沒問題。”
我也這麼覺得,就一臉自信地對他說:“放心,以後你被欺負就找我,我幫你喊人!”
聽我這麼說,張豹臉上興奮地一片紅光。
……
當時還幾周就放寒假了,家人給我聯係到一所新學校,等下學期開學就直接去報道。
新學校是一所大型國企下設的子校,它是這片街區最大的中學,也是最亂的,因為是子校的緣故,所以管理有些混亂。
去之前我就聽說那裏的學生敢直接和老師對著幹,裏麵五湖四海各路流氓都有,彼此誰也不服誰,群挑更是家常便飯,兩天一小打,三天一大打,所以我先做了些準備:為了讓自己看著凶一點,我先在理發店剃了個光頭,然後又從張豹那借了條帶鐵鏈的緊身牛仔褲。
這一切在現在看,就太幼稚,也太傻了,但當時那種款式的牛仔褲的確是出來混,能喊來人的標誌,再配雙尖頭皮鞋,上身校服敞開著,裏麵穿件二流子背心,別提有多帥了,可畢竟是新環境,想到我在子校一個靠山都不認識,就從繼父那偷了兩包紅河煙,去找大院裏的王凶勇。
我住的大院裏孩子又多又野,經常和隔壁大院打群架,可這裏在子校上學的孩子卻很少,流氓就更少了,王凶勇是唯一一個,當時他在子校上初二,經常和我們吹噓他混得有多好多好,子校初中部的幾場惡仗都是他挑起來的,隨便一招手就能喊來幾十號人雲雲。
那天王凶勇正在大院停車場踢球,我把他喊來說:“凶勇,我馬上要去子校上學了!”
王凶勇一臉高深莫測地搖了搖頭,說:“那你完了!”
我:“怎麼完了?”
王凶勇:“我們子校初一太TM亂了,就憑你,過去保管天天被揍。”
我把煙塞給他,說:“以後你罩著我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