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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先青蜷縮在被窩裏,懷裏抱著一個表麵坑坑窪窪、徹底報廢的收音機。
葉先青輕撫著收音機褪色的表麵,低喃道:“男神……我真的不想……就這麼放棄啊。”
沈景行說可以留給他幾天時間考慮,他卻是遲遲拿不定主意。
配音對於葉先青的意義太過重要。
這個破舊的收音機和當時一個節目的小播音員陪伴著葉先青捱過了最黑暗的歲月,也給了葉先青一個當配音員的夢想。
最初隻是想找到當初的那個小播音員說聲謝謝。
但經年累月的之下,葉先青早就徹底愛上了這個他前半段生命裏唯一的陪伴,愛上了用這種方式來傾訴自我。
他也慢慢想要用配音來證明自己,證明自己可以像普通的人類一樣過的很好。
但是他太怕了,他無法相信沈景行。
沈景行這麼做的目的又是什麼呢?拿他尋開心嗎,還是把他當作了寵物?
白天經曆了一場心驚膽戰的風波,葉先青胡思亂想著,就著僵硬的姿勢睡了過去。
夢中,葉先青又回到了孤兒院裏,周圍是一大群看不清臉的人,他們把長著耳朵和尾巴的他團團圍住,朝他吐口水,砸石頭。
……
“怪物!”
……
“妖怪!”
……
“滾遠一點!”
……
他們的聲音扭曲著,如同一把把利刃,刺進葉先青的心髒。
如同先前的每一次一樣,葉先青掙紮著使出渾身力氣,想要把耳朵和尾巴收回去,想要躲開那些把他砸的鮮血直流的石塊,但怎麼也收不回去,怎麼也躲不開。
葉先青喘著氣,猛地睜開眼睛。
他從床上坐起來,才發現自己的臉上不知何時已經爬滿了淚痕,耳朵和尾巴也不自覺地露了出來。
這夢是葉先青曾經真實的生活經曆,也是前幾年葉先青每夜夢中不變的主題。
但是近幾年葉先青已經很少做這個夢了,他本以為自己已經放下了過去,沒想久違的夢魔又向他撲了過來。
葉先青抱著自己毛絨絨的尾巴,沒敢再睡,就這麼睜著眼睛坐著,腦中如同過電影一般自虐地一遍遍回想方才的夢境。
不,其實與先前的夢還是有一點不同的,在那個如泥沼一般黑暗粘稠的夢的最後,有一個人是背著光來的,是那光芒刺醒了葉先青。
他含著笑說:“你的耳朵和尾巴讓我摸摸。”
天泛起了魚肚白,葉先青翻身從床上跳下來,情緒平靜之後,他已經可以收回耳朵和尾巴了。
他一顆一顆係好衣服的紐扣,把外套整理平整。
沒有什麼好選擇的了,再去別的地方,被發現了隻會比現在更慘,更何況……景聞是最大的配音工作室了,留在這裏,或許才能有機會認識自己的男神。
葉先青起的早,到公司的時候才8點剛過,辦公室裏隻有一個人在。
“紹明哥,你來這麼早啊。”
那人叫薑紹明,他與葉先青年紀相仿,又對葉先青不錯,經常幫葉先青物色合適的角色、往影視公司遞試音文件,葉先青一直對他心存感激。
屋裏暖氣打的很足,薑紹明掂了掂身上穿著的那一件T恤,爽朗地笑道:“這不是早上剛打完球嘛,沒事幹,就過來了,你怎麼也來這麼早?”
他一眼就看到了葉先青眼底的烏青,關心地問道:“你眼睛這是怎麼了?昨晚沒睡好嗎?”
葉先青抿嘴一笑,他沒法對薑紹明說實話,又不想騙他,含混道:“昨天有點失眠,可能是最近有點累,周末歇歇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