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冬天,一個特別冷特別冷的冬天,2010年12月的一個黃昏,我騎著半舊二手電動車,在昏暗的大路上行駛。
昨天把員工工資發完並將他們遣散,今天又打發完了供應商,結清了他們的欠款,還欠了家人幾萬元,我的廠倒閉了,這些年的積蓄全完蛋。
天很冷,但心更冷,我恍惚想著:如果生命可以重新來過,我會怎樣呢?這時,迎麵一輛大貨車快速而來,刺眼光閃住了我的視線,慌亂中,我往旁一拐,但那是大河,我墜入了深淵,不見底的深淵——
不知過了多久,我緩緩睜開眼,溫暖的陽光照在身上,這是哪?是天堂,不是,是醫院,也不是,我分明是在一個非常熟悉房間,而且在自己床上,屋裏的擺設是那麼久遠。老式的木板床,窗前,不刷油漆的書桌上疊了一排書,對麵是衣櫃,衣櫃中間是一麵試衣鏡,櫃子旁是通向客廳門。
天哪,我怎麼回到以前的家來了。
這是我爸媽以前在單位上的積資房,三樓兩房一廳一廚,沒有衛生間,不過,在樓的旁邊和附近有兩個大的公共廁所。
我記得這房子給了我第一個後媽了,怎麼我又回來了呢?
慌忙起床,才發現自己好像矮了10公分,對著穿衣鏡,看到裏麵清秀的少年,摸著自己幹淨白晰的臉,有點不相信,用力掐了下,很痛,原來不是夢。
我重生了,驚喜地轉身看到窗邊的掛曆,竟然是1988年7月19日,這是個很特別的日子,我又不禁淚濕雙眼,搖晃著坐下來,在書桌前我的太師椅上,拉開左邊的抽屜,拿出一張相框,看她微笑的臉龐,我哽咽著哭不出聲響——
1987年的7月19日是母親離開的日子,胃癌晚期,而我重生的日子竟然是母親第一個周年祭日,老天給我開了一個大大的玩笑,在大悲大喜中來來回回。
獨自黯然神傷半個鍾,拿個小鋤,到市場買了點香燭紙錢,來到母親墓前,沒有哭鋤草、點香、燃燭、燒紙錢,我知道我要堅強,因為我是男子漢。離開時,天氣驟變,狂風大起,晴朗天空開始下起雨,一場午後的太陽雨,仿佛預示著什麼。
1988年,我初中畢業16歲,CM,小男子漢卻有著38年的閱曆,我想我能改變些什麼。
這裏南方小城附近的一個煤礦,離縣城60裏,象一個城鄉結合的地方,既有高樓又有田地彎延的水泥馬路穿過田地和山丘,串聯煤礦的各個分部單位,構成一個幾萬人城鎮化經濟中心。
煤礦有一所兩千多人的學校,從小學到高中,我都在這度過。這是我成長的地方,隻要走入,那些曾經朗朗書聲及課間喧囂歡聲笑語就會回蕩在腦海,久不停歇。
母親離開後,我與父親相依為命。家與學校很近,隻隔一道圍牆,而父親在車隊上班,是維修汽車的大師傅,離家有兩裏路,我放學早,經常煮好飯,切好菜等父親回來,後來學會了抄菜,而且越來越好,父親的笑臉多了起來。
這個暑假沒有作業,9月開學直接上高中,我們這一屆中考上線13個,11個錄取,兩個沒去,一個就是我,因為誌願填錯。
學習上的事以後在說,憑以前的記憶,稍作改進考個重點本科沒有問題,也一定能彌補前次隻能靠成人高考來上大學的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