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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雪迷途
碧落森寒,白山新釅,紫月如夢。赤菟東歸,碧人西杳,悵惘何所慟。索丞調鎖,馬蹄聲沒,絮雪冰天九重。仗年少,盱眙無禁,休說死生予共。
流光婉轉,清音堪惑,最是刹時雋永。姽嫿迷離,雌雄莫辨,一對芝蘭鶴。醒昏人世,婆娑幾許,轉眼光華成塚。長亭立,千般好景,憑誰坐擁?【調寄《永遇樂》】
——【國異誌·首卷·月重影】題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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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直到過去了好些年,洛陽城的人們還記得永平四年初春時候那場颯遝而至的初雪,隨風潛入夜,落得綿綿密密卻悄無聲息。晨間醒來推窗去看時,滿目裏撲了粉似的一片白,煞是惹眼,伸出手去,指尖馬上又沾了幾片,轉眼就化進肌骨裏,隻留了上麵一點涼水,權做痕跡。
當時有前日裏起夜的,便指手畫腳,誇誇說親眼見到雪龍,就盤在城西邊的崇月山上,一顆碩大的腦袋倚靠著山尖,尾巴盤繞到山腳,巨偉的身子隻消微微震個一震,就拍打起千把來丈高的碎雪,使得平時溫潤的洛陽城一夜白頭。
對此間這一場雪,有說是豐年之兆,有說是大改,卻也有唯恐天下不亂之人,指出白頭為喪,巨龍被雪,是預示著要亡國的意思,不管有心無心,總是眾說紛紓直鬧得人心惶惶。
而那一年對夏侯家來說卻是有喜有悲,喜的是家主夏侯廣從都尉升了司馬,在京城新賜了榮華府第,於是便舉家從陳留遷至新京來。悲的是不料那一幹家眷在途經崇月山時,卻剛好遭遇這百年不遇的風雪迷途,全被埋在雪下,其中隻得一人幸還。
那還活命的,正是夏侯廣的獨子夏侯穎。那孩子是夏侯廣老年得來的兒子,又是早產,落地時連哭的聲音也聽不著,當時恐難養活,於是聽了個道士的話,雖是男孩,平日卻做女娃兒裝扮,甚至還取了個鬼捉不去的小名,喚做影兒。或是真討了巧避過了邪氣,那孩子初時氣息虛弱,沒調養過幾年便跑跳如尋常小孩,男娃兒的心性一天天顯現,四歲就能爬上家中最高的桂樹,直把個乳母急個半死,八歲時便能騎上他爹送他的犢子,還硬是要放開韁,一副將學街頭雜耍藝人那般直立馬上的樣子,害一幹追著他跑的家丁看得魂飛魄散,連他親娘也站在旁邊嚇得魂不附體。而這廂他倒是利落地翻身下馬,還甚是無賴地對著母親嘻嘻一笑。
蒼白了臉色的夏侯夫人隻能滿臉淚花地仰臂喚左右丫鬟:“哎喲響兒鈴兒,我要受不住了,快些扶我回房……”話音還未落,身子便癱軟到地上了。
分明是眼見母親被嚇,可惜那頑皮小兒還一絲兒也不知道反省,反在旁邊不住偷樂。直到被聞訊趕來的夏侯廣一聲爆喝止祝
此時夏侯廣見兒子教養無度,分明身上做小女兒裝扮,行為卻是男孩子家的放縱無體,絲毫不見半點含蓄,著實顯得不倫不類,氣得眼睛一翻,也幾乎要學他夫人幹脆暈倒了事,隻是總算見過些世麵,勉強定住了心緒,於是捋起袖子,板下臉朝兒子吹胡子瞪眼:“小子這般無禮,真正氣煞我也!究竟要到甚麼時候,你倒是能給我安穩個一日也好?”
而那夏侯穎滴溜溜的眉目一轉,遠遠地避在一邊,邊做好了個要逃跑的架勢,邊扭腰擺臀地弄出一副好樣子搶白道:“哎喲我的爹爹啊,你說要我安穩,那究竟是要怎地?是不是你看我頂上梳個女孩子的頭,便就要學那女孩子家的溫吞樣子了麼?”他眉頭緊絞,仿佛自個兒先想到愁處去了,“咳咳,急死我了,要真那樣我可不同意!我說爹爹你好惡也是個武官!我光看娘那副弱不禁風的做派就明白了!現如今這名門士族的子弟,哪個不是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倘若你還讓我學他們,看來你是成心要看我和那群飯桶混一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