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段(1 / 3)

男孩抿了抿嘴唇,“夜店。”

我點頭,“準確的說,是鴨店。你多大?”

“十八……”

“身份證。”

“我其實……十七周歲……”

“服務生幹嗎?”

男孩麵色通紅,似鼓了很大的勇氣,突然大聲說:“如果要做服務生哪裏不行?我為什麼非得來這裏?我是來當鴨的!”

我被他突然放大的聲音震得一個激靈,不但引來了剛睡醒小夜,連蔣文生也不由地抬頭看了過來。

並不是每一個來這裏工作的人都充分地明白這意味著什麼,我正打算例行公事的勸誡一番。那男孩卻仿佛知道我要說什麼似地抬頭直直地看著我輕聲而堅定地說:“我知道你要說什麼,你不用說了。我明白這個世界沒有白吃的午餐,我想要多賺錢必然要出賣的更多。反正我也一無所有,隻有這個勉強看得過眼的臭皮囊。我清楚這是什麼地方,這裏的每一分錢都要以出賣尊嚴和青春的代價來換取。我不願向大多數人那樣每日辛苦地賺那麼少的錢,就這樣的潦倒地過完一生。我想的非常的清楚,這個世界人情淡薄,沒有什麼比銀行卡上的位數更值得信賴。所以,我來這兒的目的是明確的。我知道貴店在少爺的待遇和培訓上有很大的金錢投入,所以這裏不像別的鴨店那樣人員流動頻繁。請相信我,我是來賺錢的,也會為彼澤陂賺到更多的錢!”、

男孩說著,那單薄的胸膛都跟著激動的起伏著。他目光炯炯地看著我。

我看著他漆黑的瞳孔,半響說不出話來。

我麵前站著的,不是一個剛來應聘的年輕男孩兒,而是曾經的我。他好似一麵鏡子,出其不意地照出了我曾經的模樣。

蔣文生突然咳了咳。我低頭找水,掩飾自己的失態。

“嗯……你叫什麼名字?”

“可以不用真名嗎?”

“當然可以。”我低著頭去擰蘇打水的瓶蓋,聽著這與我當初如出一轍的對話,心中泛起了莫名的滋味。

男孩略微思考,“就叫孟小草吧!”

我一口蘇打水嗆在喉嚨中,蹲在地上劇烈地咳嗽起來。

蔣文生抬頭向我看來,明亮的大眼中似乎露出了不可置信的神色。

我覺得,他也許是突然想到了什麼。然後……他笑了起來,比這八月的驕陽更加耀眼。

後記

讓時間回到2010年的初春。那裏有一段幾乎被所有人都遺忘了的小小片段,它隱匿在我記憶的深處,在一年半後的某一個陽光猛烈的下午被我偶然拾起。

那時春寒仍在料峭,積雪尚未消融。那是一個傍晚,斜陽在天空僅留下一片曖昧的暖紅。

我和譚流在尚未到點營業的“夜色”談事。正如許多人所知道的,我和譚流的關係似遠似近似敵似友,我說不清,或許他也說不清。但他知道我的一些別人所不知道的秘密,我也知道他的。比如:夜色真正的幕後老板就是譚流。

我們之間有著一場持久經年的拉鋸戰,並不硝煙彌漫,卻無處不在。比如我暗中開了龍陽閣,他就暗中開了夜色,哪怕隻為鬥氣。他並不似我這般用心經營,甚至一年都不來一次。

是的。我是還沒有遇到林小花的蔣文生。

“Adam是因我而死。如果不是為了找我,他不會乘那班飛機。”

譚流笑了笑,唇角滿是嘲諷,眼睛中卻是無法掩飾的痛。他慵懶地坐在桌子上,“你還真把自己當回事。那隻是意外,為了你?少往自己臉上貼金!”

我久久無語。我並不清楚我對Adam是怎樣的感情。但正如我的表弟謝魯所說,他確實是唯一能夠靠近我的人,即便是同我一起長大的謝魯也做不到這一點。直到他的死訊驟然降臨,我才發覺異樣。也許是為意氣之爭,也許是內心的遺憾,我不由開口:“如果他沒有離開,他會是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