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裏。
接過我弟弟慌張掏出的藥丸,有天沒來得及取水便仰頭吞下。
我連忙倒了杯水,遞給他,卻發現他緊盯著我,接杯子的手在打顫。
俊秀也不解。
好像問題是我。
不想讓俊秀難做,我找了借口,離開家出外溜達。
再回到家裏,深夜,人已經走了。俊秀沒有睡,坐在沙發上等我。
沒有,我真的從沒見過他。我保證,我發誓。弟弟堵住我的嘴,哥,平白無故發什麼誓啊,我又不是信不過你。
微小的裂痕隨著笑容淡去,我以為,它真的不見了。
奶奶說肚子痛,去醫院檢查,最後斷定,癌細胞又出現了,在胃。
歲數太大,胃部又被侵占了大半,不能做手術和化療,醫生無計可施。
一個月不到,奶奶痛苦地去了。
俊秀哭得最慘。
小時候,一堆蘿卜頭裏,祖母最疼愛他。
葬禮上,我再次見到樸有天。
他又用奇怪的眼神看我,甚至,趁俊秀不注意,他來到我身邊,拉住我問,你過得好嗎。
他要一直這樣,鬼能過得好!
我想發火,最起碼應該甩開他。可是,我又看到他飽含濃濃情意的眸子。
一瞬間,我僵硬地站著,有什麼念頭閃過去,我抓不住。
我慌得不知所措。
他甚至擁住我,說,別怕,我會保護你。
這,這,為什麼,我竟不想推開?他的氣息,讓我好安心。他說,他會保護我,是真的嗎?
我的臆想停止於不遠處俊秀的注視。
水汪汪的注視。
被發現了。
我再也解釋不了,因為這一次,我動心了。
我不知道那兩人後來說了什麼,我已經沒臉見人了。
怎麼可以,怎麼可以喜歡上弟弟的人,那是弟弟等了許久的人啊。這四年他是怎麼熬過來的,我最清楚,怎麼可以呢。
我彷徨無助,立刻想到他,我獨一無二的“心理醫生”。
還是沒有回來。
我把電話狠摔到地上,你,你有種就別回來!你幹脆死到美國別回來了!
嗚嗚嗚,為什麼,你還不回來……好想你啊,快回來救救我,嗚嗚,快回來啊……
我用一整夜的時間吊慰自己十年裏出現一次就不錯的自怨自艾。
第二天,我頂著熊貓眼,神清氣爽地出門工作。
沒想到,那人竟追到這裏。
他大力抓住我問,你哭了嗎?你不開心嗎?我能怎麼幫你?
該死的,為什麼總在我好不容易平複後又無端出來破壞呢?你幫不了我,你他媽別再來煩我!
為什麼不能找你?我看到你就好心疼,我想幫你。
他媽的這種話都說得出口,你還是不是人?你怎麼給俊秀交代?我弟弟昨天一夜沒回來你知不知道?你又在哪裏?你難道真要拋棄他?他等了你四年啊,你不是人,你不是人!
他越摟越緊,讓我焦躁。我不想,真的不想背叛我最親的人,不要逼我,不要再逼我了!
他把頭抵到我的頸窩,喘熄著說,沒有逼你,我不是在逼你。我隻是,想看你過得好。
你能給我的好,就是好好對待俊秀,你明不明白?!
他黯然地走了。留下神經錯亂的我。
該死的,為什麼,為什麼還不回來……我錯了,我道歉,我不該咒你,求求你,回來吧……
我的親親小弟離我遠去了,聽爸媽說,他想繼續讀研,回去複課了。
那個叫有天的神經病,還來纏著我。爸媽看到,說,真好啊,跟我家兩個孩子都這麼親近。
我不能妥協,可是,我等的人始終不出現。
直到有一天,一個姓沈的律師來找我,告訴我,那麵為我遮風擋雨的盾,早在幾個月前就碎了。
我等到的,隻是一盒沒有心髒的灰。
無緣無故,我還得了一筆豐厚的遺產。
有錢了,我是不是,該笑?
高我大半頭的年輕律師走過來,拉起我毫無知覺的手,哥,我也喊你哥吧。他生前總是說,要找到你,給你幸福。所以哥,請你振作起來,他沒有離開,他會在天上守護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