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看著這樣甜笑的人,有煥張張嘴,卻不知該責備還是該安慰。
細小的手上,口子越來越多,白布有些紅,可俊秀不放棄,還笑得開懷。樸有煥意識到,剛剛他不經意打碎的,也許不僅僅是杯子這麼簡單。
酸疼的感觸由心底升起,從開始的一根針,慢慢變成鋒利的尖刀。“傻瓜,你不疼嗎?”
俊秀還是笑,搖頭說,“不疼。一點都不疼。這杯子不會碎的,一定不會碎的。嗬嗬,我不要新的,我隻要它。”伸伸手,滴答一路血,撈出枕下的另一隻,“你看,這個是有天的,它們是一對兒,一直都是一對兒,分不開的一對兒。不會碎,怎麼能碎呢?不會的,不會的……”
“俊秀哥……”他把微笑的人擁進懷裏,感受到冰涼的體溫。“俊秀哥,你告訴我,是不是我哥要不回來找你,你就一直這樣。你沒有快樂了,是不是?誰都不行,是不是?”
“不是,我要聽話,我要快樂,他要我好好的,我就好好的。他要我找個人,我就找個人。他要我做什麼,我就做什麼……”
“別說了。”悠悠地歎著氣,這究竟,是誰的錯呢?原本以為一定是金俊秀的錯。
是金俊秀奪去了哥哥的身心、哥哥的一切,所以,他恨,從他上高中的時候就一直恨著這個名字。
可是,如今擺在麵前的這副軀殼,他的心又丟在哪裏,找誰來賠呢?隻有,哥哥吧。
哥哥,對不起,我不能繼續遵守約定了。
* * *
金俊秀走進飛機的時候,還沒搞清楚發生了什麼。
兩天前,他喝醉了。醒來後,看到自己包紮完好的手。才意識到,杯子碎了不是夢。
緊接著,有煥幫他辦理出境手續,護照、簽證、機票,最後塞給他地址電話和行李,“俊秀哥,保重。”
他下意識地揮揮手,呆愣地隨著人流登了機。
原來,飛機裏麵是這個樣子。有天是怎樣坐在這裏的呢?他會調節靠背吧?調到什麼程度呢?他喜歡看外麵的雲嗎?飲料會點哪一種?他會幹些什麼呢?雜誌、廣播、電視、MP3,還是睡覺?
俊秀努力地想象著,不知不覺,十幾個鍾頭過去。
踏上陌生的土地,看到不同膚色的人,操起不太流利的英文,俊秀沒有膽怯。他知道,那個人,就在這裏的某處。
但他沒想過,自以為的驚喜,隻有驚,沒有喜。
“俊,俊秀?”有天揉揉眼,怎麼還在?恐懼席卷全身,他驚叫起來,“你是誰?你為什麼來?”
病床上驚嚇得六神無主的人,跟記憶裏的有天大相徑庭。頭發修短,骨瘦如柴,麵容枯槁,眼睛顯得特別大,皮膚不再白皙,從裸露的四肢看,大片青紫布滿全身,包裹在外的表皮變得透明。
怎麼會這樣?“有天你……”
“不要過來!不要看!求求你不要看!”對方抬起纖瘦的手臂擋住臉,對他大聲地呼叫,“不要過來,不要過來!”
“我……”
“不要過來!求你別……咳,咳咳……”
毫無血色的唇,吐出鮮紅的液體,流到曾經寬實的手掌,有天努力地掩飾著,可幹瘦的指縫出賣了他,——血淅瀝瀝滴到床上。
俊秀嚇得顫唞,轉身便跑,“HELP!HELP!Please,Save Him!”
找來醫生和護士,病人已經暈厥。醫生測試完各項指標,麵色緩了緩,說,是正常現象。Eisenmenger''s syndrome就是這樣的,患者進入晚期,身體青紫,也偶爾咯血,所以,請不要再給病人刺激。
天。俊秀不敢再靠近,蹲到門邊,躲進有天看不見的角落。
半晌,床上的人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