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最好。”
回家了,陶溪迷迷糊糊的想,翻個身又睡了過去。
一直到很多年後,沈均岩都還記得第一次見到陶溪時的情景。剛出生的小娃娃,粉粉嫩嫩的一團,漆黑的大眼睛,縮在繈褓裏,打著小小的嗬欠。
陶茜伸出細長的指頭,去戳他的小臉,戳完左邊再戳右邊,小小的娃兒伸出手臂追著姐姐的手,追不到,便不耐的用兩隻小手捂住臉,逗出陶茜的一迭笑聲。陶茜把小寶寶遞給沈均岩:“石頭,你來抱他。”
沈均岩兩隻手托著小小的繈褓,頓時無措起來:“這…他會不會哭……”
那麼小,那麼軟的一團……
“怕什麼,我們陶家的兒女,才沒有那麼柔弱!”陶茜幫他抱好小寶貝,又去捏捏他的小嫩臉。小陶溪的眼睛滴溜溜的轉了一圈,突然“咯咯”笑了起來。沈均岩托著他,隻覺得袖子漸漸的濕了起來。陶茜睜大眼睛,一把抱起小陶溪,看著沈均岩胳膊上那明顯的水跡,不由得大笑了起來。沈均岩看著一大一小兩張笑臉,心情也跟著輕鬆起來。他環住陶茜嬌小的身軀:“陶陶,我們以後,也生個這樣的娃娃可好?”
“哼,誰要嫁給你了……”陶茜說著,臉上卻漸漸蒙上一層緋紅。
陶溪五歲的時候,沈均岩娶了陶茜,頭發斑白的父親連連歎氣,陶茜抱著陶溪,像母親一樣細細念叨。陶溪晃晃有些迷糊的小腦袋,問:“姐你嫁人,爹為何要歎氣?”
陶茜微笑,點點他的鼻子:“因為姐姐嫁出去了,就沒人看著你了,你再調皮搞蛋,爹爹可管不來你。”
陶溪撇撇嘴:“我沒有調皮。”
陶茜一下子抱緊了他,低聲說:“調皮點也無妨。”
陶溪滿臉疑惑,實在弄不清楚姐姐是讓自己調皮呢,還是不讓自己調皮。
陶溪八歲的時候,陶茜生了一個男孩,陶溪進宮去看,小孩子皺巴巴的一團,實在算不上好看。陶溪有些失望,老老實實坐在姐姐床前剝栗子吃。
沒過多久,姐夫來了。這個時候,沈均岩已經是太子了,陶溪站起來行禮:“太子殿下。”
沈均岩扶他起來:“小溪這麼客氣,叫姐夫就行了,自家人,哪來那麼多禮。”
沈均岩摸摸他的頭,似乎也很感慨:“小溪都長這麼大了,過兩年,也是我天朝的大好兒郎。”
“我卻不想讓小溪摻和那麼多朝堂的事。”陶茜不冷不熱的打斷:“小溪隻要平平安安長大就可以了。”沈均岩一怔,馬上便反應過來,笑著去勸慰陶茜:“我懂你的意思,你還在坐月子,別激動。”
這兩人真怪,陶溪在心裏默默的想著,坐在桌子邊上繼續吃栗子。
兩年後,前太子妃陶氏意圖謀反,自盡於寢宮,皇上大怒,陶太傅一家被牽連,隻有十歲的小公子陶溪不足十五歲,流放到極北之地,終生不得赦免。
同年,太子沈均岩的人尾隨流放的犯人,帶回了九死一生的陶溪。
“小溪,你留在我身邊會有危險,我送你去苗疆可好?”沈均岩輕輕幫陶溪理順頭發,陶溪好久沒洗澡,身上髒的不成樣子,頭發都打成一結一結的。陶溪搖搖頭,沈均岩歎息一聲,又舀了一勺水從他頭上慢慢的澆下去。
“我對不起你姐姐,但一定會保住你,苗疆蠱王跟我頗為投緣,我已經央他收你為徒了,小溪,這件事,你不答應,也要答應的。”
陶溪猛的轉身抱住了沈均岩,又落下淚來。
沈均岩拍拍他的背,低聲哄他:“小溪聽話,等姐夫為你姐姐,為你陶家報了仇……”
陶溪點點頭,雙臂收的更緊一些。
很快就要走了,陶溪看著這個自己從小長大的京城,看看身邊幹瘦的師父,心裏下了一個決心——他一定要憑著自己的能力,再一次站在這塊土地上。
在苗疆的生活不緊不慢,學醫學毒,然後衝著京城的方向發呆。姐夫,不知道怎麼樣了……
姐夫……沈均岩……念著這個名字,陶溪在大好春光裏紅了臉。
十六歲的時候,陶溪再一次踏上了京城的土地,他想試試自己的功夫。剛提出這個想法的時候,師父眯著眼睛抽了大半袋煙,抽完了,才說:“不知天高地厚……別惹出亂子來,丟了我老人家的名頭。”
夜半時分,陶溪悄悄的潛入了太子府,院子還是那樣的院子,連擺設都沒怎麼變化。可他再不是原來的那個小毛孩子,他聞得出夜幕下血腥味,聽得到風聲中的嗚咽。他隻覺得心都要提到嗓子眼了,不由得暗暗懊惱自己的魯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