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原因的歸降,王師主帥的藍將軍的不知去向,以及清苑皇子數月前的突然出現以及之後的突然消失,都沒有人知道其中端倪,故而作為藍楸瑛的副將的男子不得不站在大殿中央忍受各方懷疑的目光。
紅黎深則藏在折扇後看著眾人精彩的表情變化。
朝堂上的官員們或小心翼翼的觀察著王座上紫衣男子的表情,或交頭接耳的注視著立在武官首席的藍家小公子,而這兩人的表現卻讓眾人大失所望——始終麵無表情的兩張臉打消了大家繼續觀察的興趣。
吏部尚書在折扇後無聲的笑,終於長大了麼,這個國家的主人和下屆的藍家族長——不過想必是一場經過了切膚之痛的蛻變吧``````
我的孩子幾時能長大呢?
或者,還是永遠不要長大的好。
身後傳來腳步聲,不一會兒一人走過來恭敬道:“大人,黃州來的信。”
“唔。”他淡淡的應了一聲,揚手將魚食盡數扔進池中,激起一片紅雲。
他接過信,拆開,上麵熟悉的俊秀字體讓他的手輕輕一震,三行字——
父親:
中秋快樂,一切安好,勿念。
李絳攸
吏部尚書久久無法言語,直至夕陽西下,管家走上來道:“大人,宮裏派人來催了,請大人``````”
“嗯,備車。”紅衣男子說著,越過管家身邊向外走去,帶起輕快飛揚的衣角。
紅府管家回過頭吃驚的看著紅衣男子離去的背影,心裏不禁猜想是什麼事讓主人如此開心,是秀麗相關,還是兄長相關?
總不會是中秋相關吧``````
月下丹桂,十裏飄香。
八月十五。
黃州柳城,趙府。
“十裏香``````天字間``````酉時``````”絳攸第二十七次把手中已經被揉皺的紙打開,一字一句的念。
趙家千金正拉著管家站在不遠處,問著先生在幹什麼,為什麼不一起玩。
管家爺爺撫了撫胡子,道,先生接下來的日子估計都會很忙,還是不要去打擾他。
女孩乖巧的點點頭,轉身跑開去找其他的玩伴了。
管家亦搖著頭離開,而這廂李侍郎正把字條打開第二十八遍``````
那是靜蘭的字,距離平定叛亂已經過了兩個月,結果固然是傷亡最小,皆大歡喜,然當他和所有人一齊湧上街頭歡送南歸的王師時,他沒有看到那個人。
策馬走在隊伍最前麵的人他認識,那是楸瑛的副官,然他沒有看到楸瑛,亦沒有看到靜蘭,直到最後一個士兵離開柳城,直到所有圍觀的人都散去,他也沒有找到他要找的人。
他抬起頭時,日光正盛,他不禁想這些人都怎麼了,誰說過我們馬上就去見你,卻又這樣堂而皇之的爽約,是覺得自己好欺負麼?
兩個月,每日都像一生一樣的漫長,直到今天早上府中人說一大清早便有人送來了這封信,他拆開,上麵寫著十裏香、天字間、酉時``````
靜蘭,或者還有那個人,或者``````
最壞的結果是或者誰都沒有。
酉時``````
絳攸抬起頭看了看窗外,攥緊手中的紙,出了門。
十裏香是城中最大的酒肆,位於最繁華的柳巷街。
柳巷街也確實不負其名,說白了就是花街柳巷。
彼時藍楸瑛正靠在十裏香天字間的窗邊聽著對麵的歌姬唱著時興的小曲兒,室內的小爐上溫著酒,透出濃鬱的香氣。
有人拉開門走了進來,藍楸瑛回過頭來,看到來人懶然一笑:“殿下真是不準時,我記得是殿下說的申時見吧``````莫非殿下路上遇到了采花賊``````?”
清苑殿下翻個白眼,卻是說不出的風情。
兩人麵對麵坐在窗邊,藍楸瑛替兩人斟上溫好的酒,仍舊看向窗外。
窗外熙熙攘攘,中秋夜的彩燈已經掛起,當夕陽落下時,可以想象這裏的夜色霓虹——或許隻有那天上明月,才能與這人間美景相媲。
藍楸瑛轉過頭來,看著幾個月來並肩戰鬥的友人,突然曖昧一笑,伸出手去掩了掩對方的衣領,道:“殿下果然是遇到采花賊了吧``````”
清苑殿下臉微微一紅,接著一掌拍掉了對方的狼爪:“管好你自己吧,彩雲國第一風流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