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還有幾件小事沒有做,但也不是非做不可。在走與不走之間掙紮了一會,他突然意識到,自己從前是很少這樣猶豫不決的。
進入老年期的前兆。他尖刻地諷刺自己說。
踟躇了一會,他終於還是拿起電話,撥了心內科值班室的號碼。
鈴響了一會才有人接,他聽出是葉岩的聲音,才說了半句話,葉岩就認出了他。
“哦,是你。”他語氣裏倒有種微妙的解脫感,“我本來也要找你的。”
不知為什麽,在電話的那頭,夏遠竟然微微地鬆了口氣。
“現在忙麽?我這邊有個患者。”
“我現在過去。”
“好,我在病房等你。”
大部分人都已經下班,值夜班的醫生也不見影蹤,大抵是去會診了。夏遠沿著走廊,一間間病房地找過去,終於在最裏麵的房間找到了葉岩。
“葉岩?”
葉岩從病床邊轉過身,對著他點了點頭。床上躺著的是個小女孩──或許已經可以稱作少女,然而她臉上那種茫然的神色就像個膽怯的幼童。
“先去看病曆吧。”
兩個人默默地走到了辦公室,葉岩抽出一本病曆遞給他,他快速地瀏覽了一遍。
11歲的女孩──福利院的孩子。因為活動後心悸、氣促7年,加重半年入院。左腿有殘疾,口吃,並且有輕微的智障。
葉岩遞給他一張片子,卻沒有給他打開讀片燈的意←
“故事講完了。”
“不完!”冉冉似乎是惱火了,大聲駁斥道,“故事不完!”
“好的好的,故事不完。”葉岩無可奈何地笑了笑,“故事沒有完,永遠都不會完。”
生命的故事多數短暫,唯有時光的故事無窮無盡。夏遠這樣想。
七點半的時候護工回來了,略帶不安地對他們表示感謝,夏遠禮貌而疏離地點了點頭,葉岩親切地對她道了別。
臨走的時候冉冉對夏遠說,“等我長大了,我要嫁給你。”
葉岩張大了眼睛等他的回答。
他想了想,對冉冉說,“嫁給我的話,每天都要打針。”
冉冉側過頭,認真地想了想,“那我不嫁給你。”
然後她指指葉岩,“我要嫁給他。”
葉岩終於忍不住,大聲笑了出來,他揉揉冉冉的頭發說,“好,等你長大了,就嫁給我。”
而她是永遠都長不大的。
兩個人並排默默地走出病房,穿過長長的走廊,一起去坐空無一人的電梯。在電梯下落的時間裏,誰都沒有說話,隻是在電梯門快開的時候,葉岩突然握住了他的手──很短暫的一握,幾乎立即就鬆開了,仿佛一次不經意的碰觸。
電梯門開了,門外空空蕩蕩,兩個人繼續走,一直走到灑滿星光的院子裏,足音敲擊在地麵上。他們從來不曾公開地手挽手,十年裏從未有過──但至少在某個地方,他們仍然可以自由地擁抱。
“葉岩。”他停下來,突兀地說道,“我想要你。”
葉岩也停住腳步,微微一笑,“可以呀。”
然後他們沒有開車,在夜幕裏,慢慢地走回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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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了這麽多東西,這是打END打得最艱難的一次。
最後一部分甚至還把自己寫哭了,囧。
表問我在哭啥,我真的不知道TA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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