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們在河裏放蓮燈,許願望。

遠遠望去像無數蓮花。

我不明白這些人為什麼喜歡放蓮燈許願,而不是放桃花燈葵花燈。我稍稍愣了愣神,突然肩膀被人撞了一下,這才發現周圍的人越來越多了起來。我被推擠著往前走,一下便沒看見蟾蜍先生的身影。

我在燈會上瞎逛,猜了幾個燈謎都沒猜對,感覺特沒意思。我伸長脖子找蟾蜍先生,卻怎麼也找不到。人真太多了。

轉了很久,直到燈會接近尾聲,人潮開始消退的時候,我才看見蟾蜍先生的身影。他站在一棵沒有掛任何燈飾的柳樹下,身邊還站著一個賣糖葫蘆的少年。蟾蜍先生手裏捏了根糖葫蘆,正左顧右盼。

那個賣糖葫蘆的少年愣愣的盯著他的側臉看。這個少年我認得。

我朝他們走近,伸手抓住蟾蜍先生的手,掌心貼著他的掌心。

一陣風吹來,將他那過長的前發瞬間揚起,我終於看到了他的額頭和眼睛。

我將他輕輕一拉,道:“要抓緊,不然又會走散。”

×××

這天,我終於撬開了蟾蜍先生當做寶貝不讓我碰的小箱子。

箱子裏隻放了一本厚厚的書冊和一串糖葫蘆。

那本書冊是我從仙界帶來的,是有可能讓殷重離再注意我的唯一東西。從天而降的那天弄丟了,果然被他撿到藏起來了。

我抱著箱子靠牆坐在地上,將那本書冊捧在手中,翻開一頁一頁的看。

“一定要把我抓回來,不管那時的我是個什麼樣的人。”

——他曾經這樣說,隻是曾經而已。

他過得很好,他有人愛有人疼有人擁護,他有他愛的人,還有需要承擔的責任。我要抓回他隻會擾亂他生活的步調。

“玄……霜。”

蟾蜍先生站在門口,臉朝著我,愣愣的,手指揪著衣服。

我抱著小箱子從地上站起來,走向他。

“裏麵為什麼會有這個?”我問。

他咬著嘴唇,良久,方道:“你要去就去,我不會攔你。”

我搖搖頭,將那串紅紅的糖葫蘆拿起,“我是問這個。為什麼會把這東西當寶貝一樣鎖在箱子裏?這是上元燈節那天,那個少年送你的吧。”

“……不,是買的。”

“你居然還花錢買他的糖葫蘆當寶貝,你喜歡他嗎?”

“玄霜,你……好笨。”

“沒錯,我很笨。”我伸手撩開他那過長的前發,注視著他淚光閃爍的眼睛,“把劉海剪掉短吧,這樣不配你。”

我伸出尾巴,勾住他的腰,輕輕一拉,他輕嗯一聲,貼在我懷中,片刻攬上我的腰。

“糖葫蘆。”他伏在我肩上,輕聲道。

“為什麼你還惦記著那個路人甲的糖葫蘆?”我把纏在他腰上的尾巴用力一箍。

“我是說,可以像那天在西子湖畔那樣一起吃這串糖葫蘆嗎?”

他離開我的肩膀,很近的看我,嘴角有一絲狡猾的笑。

“先剪掉劉海再說。” 我摸摸他的前發,幸福得哽咽。

屋前的荷塘裏,蛙聲成片。微風翻動著荷葉。

突然想起屋後的那片花田裏,好幾朵花開了很久了還沒消失,我知道它們愛上了誰。

糖葫蘆要到那片花田裏吃,這樣那幾朵花才會死心,乖乖的去投胎轉世。

我曾經很幸福,現在也很幸福。

沒有比我更幸運的人了,我憑什麼這麼幸運?就憑我是個腦殘嗎?

×××××番外×××××

冥皇的心口有一道長長的疤痕,那是他從人界曆磨難回來以後受罰的印記。因為據說他在人界犯下了很大的過錯。那時候,冰涼的刀尖順著他左邊的鎖骨狠狠往下劃,肋骨一根根斷裂,痛暈了過去以後又被冷一盆熱一盆的水澆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