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深夜,四周沒有其他弟子,他發現紫胤不對勁時正巧芙蕖還在身邊,就差了她去清風澗尋玄霄。沒想到這位師尊發起狂來比當年百裏屠蘇有過之而無不及,劍一脫手他就想起當年自己被屠蘇一劍傷得幾乎直接歸西的事,不知為何嘴角竟然浮上了一抹笑。
麵前紫胤瞳子血紅,長發飛揚,周身黑氣蒸騰繚繞,清冷月光描摹著冷峻麵容。陵越狼狽扶著自己胸口平複翻湧血氣,望著漸漸逼近的師尊,也不想再反抗,僅僅跪了下去,對著他長身而拜。
“陵越…死不足惜。隻求師尊…能帶回師弟。天墉…還在等著他回來。”
對麵紫胤頓住了腳步,眸子裏閃過一絲遲疑神色,雙眉緊蹙顯得很是痛苦。此時一道亮麗火紅色澤在半空中綻開,他下意識地退了一步,就看見落在自己的麵前的玄霄和被他順手丟在一邊的芙蕖。
玄霄出現在視線中時紫胤隻覺得一團火又開始在心口炙烤,腦海中反反複複回蕩著一個聲音,分不清究竟是自己的還是別人的,那個聲音僅有三個字,讓他不由自主地舉起了劍。
“殺了他!”
玄霄並非第一次與紫胤對決,但出乎他意料的是對手似乎在短時間內功力就獲得了極大提升,出劍的力道速度均是遠遠高於即墨海邊那次。
二人很快便拆過了百招,每一次交鋒均在生死之間,隻看得芙蕖和陵越心驚肉跳,又擔心紫胤受傷又害怕他真的殺了玄霄。周邊草木亂石受不住激蕩劍氣,紛紛傾倒四散,地麵上也出現了數道劍痕,而猶自相戰的二人仍是出招一次比一次狠厲。
卻也不知過了多久,玄霄尋到紫胤一個破綻,欺身搶進以掌擊在他肩頭,趁他站立不穩之際,右手劍隨手腕的偏轉而直直刺向紫胤腰腹,然而羲和劍尖觸及那人藍白衣衫時玄霄眼中神色一轉,終是硬生生止住了劍鋒去勢,卻猝不及防地被紫胤反手格掉了劍,緊接著就看見望舒冰藍色的劍體自眼前劃下,接著便是飛濺的鮮血。
和裂體的劇痛。
玄霄仿佛不敢置信地看著那道自肩頭橫貫至腰際的血痕,一時間隻是難以察覺地微微搖頭,半晌勾起嘴角涼涼笑了笑。
對麵紫胤頰上濺了些血跡,眼神依舊森冷,手上卻不見動作。此時他握劍的右手微微顫了顫,繃帶中漸漸沁出血跡,指尖不可抑製地緩緩鬆開,“叮”的一聲脆響,望舒落地。
劍一離手,紫胤仿佛失去了支撐的力量,跪地就往前倒下去,被玄霄一把抱住,雙臂在他腰間收緊。
“傻瓜…何必勉強用右手和我對戰…就算輸了…也沒什麼大不了的。”早已入魔的青年低喃著,冰涼薄唇在那人頸邊沾了沾,而後玉般瞳眸漸漸失了神色。
衣衫上下均是縱橫血流。
玄霄抱著懷中人,慢慢閉上了眼。
在紫胤的記憶中,見到玄霄以來,這似乎是第一次入夢。
夢裏一片廣闊的草原,蔥鬱喜人,成群的駿馬踏著大地,胡服的少年少女笑鬧著縱馬而行,其中一個女子眉清目秀,而額心一朵火紅蓮花模樣的圖案顯得格外動人。
她笑著用手中的馬鞭去抽另一個少年,力度不大聲音卻響得很,很有幾分攝人的威力,其他孩子都哄笑起來,那個被抽的也不惱,隻是佯裝著用手臂擋著鞭子,一麵繼續笑嘻嘻地說著什麼。
紫胤聽不清他在說什麼。
他隻是遠遠的站著,長草及腰。
他望著眼前的場景,總覺得有哪裏不對勁,低頭望時覺得自己不該隻有這麼一點小小的身體。莫非…是兒時的記憶?
不…他雖然是北方胡人的後裔,生活卻是在漢人風格的房屋中,錦衣玉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