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拿打醬油的錢。

在他們這個城市的某個街心花園中,曾經有一片荷花池,到了夏天的時候荷葉田田,菡萏亭亭,隨風起舞。在那裏住過的人們都可以發誓,那是他們一輩子見過的最美的風景。

當B走後,M便回到了那裏,像一個百無聊賴的帝王在自己的後宮散步。然而在他離開這個國家的期間,很多事情都已經改變,包括這篇荷塘,也被填平了,似乎想造什麼東西,又半途而廢。

他站在這片爛尾中歎息道,真可惜。他記得唯一一次帶B來的時候是一個冬夜,也就是和印尼小姐鬧翻的那天。他記得自己看著月光下B煩惱的臉,心裏有多幸災樂禍,女朋友?得了吧,你最終隻能跟我在一起。

他的理智阻止了對B的衝動,隻用幻想加以紓解,心想等到夏夜,他應該再帶B來一次,至少要得到一個親吻才行,讓一切都發生得美麗又自然。

後來,鳳凰嘲笑他,說,你沒看到那孩子的眼神兒?隻要你勾勾手指,他立馬會自動爬到你的床上。

M說,怎麼會,他可厲害呢。是他連拖帶拉把我弄他床上去了。

計劃總是趕不上變化,自己最喜歡的風景到底沒能來得及與他分享,但是現在他正與B生活在一起。

想起了B,想起了他早上的樣子,忽然覺得有些莫名的難過。然後M笑笑,心想,自己如今很有錢了,明明就不應該再有什麼難過的感覺。

B並不是一個能令他高興的情人,也許反之亦然。

M的身影出現在這裏,映在一雙雙眼睛裏,四下聳動,一些年輕人像一隻隻野貓從各個角落帶著驚訝和戲謔的表情鑽出來,看哪,是誰回來了。

“怎麼?聽說你去爪哇島了呀,怎麼又回來了?”開口的是個穿紫色緊身T-shirt和當時剛開始流行的喇叭褲蛤蟆鏡的年輕人。他摘下墨鏡,睫毛很長,一雙眼睛透露著毫不掩飾的冶豔和滄桑,笑起來時有了一些細紋。

他就是鳳凰。(不要臉的LZ作為一個有責任的編撰者,要盡量多地保留原著的設定)

鳳凰在初中的時候跟自己的化學老師(男)在實驗室亂搞被學校開除,同時也被家裏趕出來,流落到這裏。他跟別人都不一樣,他喜歡這種生活,像在享受一場無止境的狂歡,他的狂野和美麗皆為此而生,站在暗夜中熠熠生輝。

這裏的人口流動性很強,混得太厲害的人中大多短命,鳳凰是最老的一個,今年26歲,比M還大幾個月,然而,即使到現在仍是最漂亮最誘人的一個。M自然也記得鳳凰更年輕一點的時候,極受歡迎,每晚上都有中年人或者老頭子等著帶他出去,給他買好的,吃好的。但他後來誰都不理,隻願意跟M廝混在一起,直到M後來離開了這裏,成了可能是有史以來第一個去上了大學的流氓。鳳凰便也回到了過去的生活,又有了很多有手腕的新人,多少搶了他些許風頭,仍然行情不錯。

再後來,M在第二年遇到了B。

鳳凰問他,回來嗎?他問的自然是回到他們之間。

M拒絕了,我現在和那孩子住在一起。

鳳凰神情怪異地說,哦,那孩子可真厲害。你知道嗎,小老大被他搞走了。不過他這次也是活該,誰叫他先欺負人家來著。

M問,直說吧,就算你故意挑我,我也聽進去了。

鳳凰聳肩笑道,我也不知道什麼,不過你可以想想,那孩子可在他那兒關了三四天。他可是個牲口。然後吧,我倒是親眼看見那孩子在這園子裏,拿著一塊磚,一下一下砸自己的手,不知道疼似的,就算不是自己的要我也下不了這個狠手。我還當他被逼瘋了。結果沒幾天,小老大一夥兒抓得抓,跑得跑。

M平靜地問,知道他人跑哪兒去了嗎?

鳳凰趕緊撇清,不知道,跟我一點兒關係也沒有。

M看了他一會,表情自然不會很輕鬆,但似乎也沒什麼特生氣。他笑了一下,既然他人真跑不見了,那你說這個就是存心讓我憋屈是吧。

鳳凰見他笑,也笑了,你憋屈了嗎?

M笑說,真的,心裏悶痛。

鳳凰當他說笑話。見他轉身走了,便問,你哪去?

M衝背後擺擺手,“回家。”

鳳凰一時沒反應過來,什麼叫回家。

等M走了,有人問鳳凰,他這樣到底算不算怒了呀?

鳳凰說,別問我,我現在也看不懂他了。原來的他是個很爽氣的人呐。

那天,B問教授,上學期做課題的錢學校有沒有發下來,能不能先預支。教授耳聞過他家裏的情況,也欣賞自己的學生,所以很爽快的先給了。

於是,B在回家時成功地拎了一瓶醬油回來。

但是,他回家之後卻沒有看M,桌上有飯和一張字條,四個字“不用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