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邶淵突然提高了音量,轉過身看著顧子卿,眼中的赤誠和激動是騙不了人的。他記憶中那樣坦蕩、頂天立地的一個人,怎麼會是叛徒!怎麼會是一個賣國賊!
“那侯爺為什麼還要這樣問我?”
“因為我想知道,你究竟是不是我以為的那個人!”
“侯爺以為我是誰?”
“顧念!”
時間仿佛在此刻凝固,慕邶淵同顧子卿靜靜地看著彼此,也不知過了多久,隻見顧子卿眉眼彎彎地看著慕邶淵,逐字說道:
“我是顧子卿。”
慕邶淵嘴角含著一抹苦笑:“你為什麼要殺梁安?”
“因為他不配活在這個世界上。”
“可陛下已經判他死罪了。”
“當年我父親已經戰死了,他們依然沒有放過他;而今他隻是被判了死罪,我有什麼理由放過他。”
“你可知你擅闖天牢,在天牢殺人可是死罪!”
“我活著,本就是死罪!”
窗外有麻雀撲棱而過,顧子卿眼睛裏帶著悲愴的笑意,她活著,本就是死罪,不是嗎……慕邶淵別過頭,不忍去看顧子卿的眼睛,那雙長得同顧武一模一樣的眼睛,如今滿是哀傷絕望的看著他,他該如何麵對?該如何麵對啊……
“侯爺你相信嗎?有時候,浴火重生後成為的,不一定是高貴優雅的鳳凰,也可能是陰冷狠厲的惡鬼。”
而我就是從鬼門關裏爬了出來的惡鬼,從陰冷地獄裏活過來的修羅。
慕邶淵垂下頭,渾濁的淚水滴落在杯中,漾起圈圈漣漪,他起身走到窗前,聲音沙啞:
“當年你父親出事後,我曾隻身一人去了北疆,雖未能趕得上見他最後一麵,卻帶回了他的半副骸骨。”
聞言,顧子卿猛地站了起來“在哪兒?”
“被我葬在了西山的樹林中,這些年,除了我以外,沒有人知道。”
顧子卿來不及多想,拿起寒鋒劍便奔著西山匆匆而去,隻是走到門前時,突然停了下來。看著慕邶淵已經蒼老的背影,躊躇良久。
“多謝慕叔叔。”
聽到這一聲慕叔叔,慕邶淵竟然有些恍惚,仿佛又回到了從前,他們都還好好的,已經多少年了?他的眼淚再也忍不住,沿著眼角滑落,爬滿了已經不再年輕的容顏。慕邶淵仰頭朝著天空。
“不必,這本就是……我該做的。”
當年他未能救下他,而今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帶著他的半副骸骨,送他還鄉。